百里决明吼道:“你发什么呆,看看哪里可以逃跑!”
“你看,”他指向头顶上的吊床,“为何它们不被血泥侵蚀?”
吊床?百里决明忽然想起穆夫人的歌谣:
“篮子挂上房梁顶,吃人的恶鬼抓不到你。”
吊床不被血泥侵蚀,是因为那是穆知深和穆妙容的床。虎毒不食子,既然无骨人同穆夫人之间有隐秘的联系,穆夫人自然不会让血泥蔓延到她孩子那边。这正好给了百里决明希望,没有血泥,就不会有无骨人钻出来发难。他眼睛一亮,叫道:“上床!那里安全!”于是蹲下身,两手交叉做成脚踏,“踩我上去!”
师吾念倒也不客气,一脚踩在百里决明手心,百里决明发力,把他送了上去。师吾念一跃而上,单手拉住铁链,身子黑燕一样轻巧一翻,身影登时消失在上方的黑暗里。紧接着是百里决明踩着初二的手上去,然后是初二踩初一。初二翻上床,立刻放下绳索接初一。
四个人都上来了,然后还没等大家伙儿喘口气,无骨人已经顺着瓜楞立柱往房梁上爬了。有两根石梁离吊床特别近,跨一步就能够上。初一初二放弩箭压制它们的行动,但是只能暂缓罢了,这些无骨人没有痛觉似的,弩箭插它们脑袋上还能蚂蚱似的往上蹿。
百里决明一看这不行,道:“你们几个离我近一点儿,我放业火烧死这些龟孙。”
“不行。”师吾念目光凝重,“你不知道穆知深离我们有多远,无法计算业火的释放范围。如果放得太大,穆知深会死于你的业火。如果放得太小,屋顶上面的血泥没有烧干,业火释放的瞬间我们就会被血泥压死。暂且不说我的性命,义父您好不容易拿回六瓣莲心,若遗落在此处,实在可惜。”
“管他呢,待在这儿也是死,不如拼一把!”百里决明手心开始冒烟。
师吾念敲了敲他的脑袋瓜,“拼什么拼,动脑子。”
百里决明捂着脑袋瞪他,“你敲我头!”
师吾念又弹了他一个脑瓜崩,“多弹几下,变聪明点儿。”
这一下简直把百里决明敲懵了,死了五十八年,百里决明还没遇到过敢敲他脑门的人。师吾念没搭理他,仰起头一寸一寸地摸房顶,穆家堡的建筑和普通的江南宅院不一样。这个家族是几百年前随着衣冠南渡从北边迁过来的,侨居江南,依旧保留着他们原来的建筑习惯。高门大户,厚墙深院,黑石垒砌,分明是个宅子,却建得像个屯兵的堡垒。穆氏原籍匪徒肆虐,府宅屯丁守卫门户,府院大墙与城墙一般,大门的千斤闸一关,这就是个坚不可摧的小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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