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师尊前头不还说裴先生没安好心么?”她眼梢的薄红上挑,“万一他只是图攀上师尊这根高枝儿,在江左有立足之地。抑或是图咱们抱尘山的火法传承,成就不世之功。师尊,您不就成了他的踏脚石了么?”
寻微说的不无道理,那家伙来历不明,还遮遮掩掩。现下细细回想从前,似乎打在喻家相遇开始,裴真就故意接近他。帮寻微治病,跟着他入鬼国,扮成师吾念同他进鬼堡……桩桩件件都可疑得很。百里决明不是没想过,说不定裴真就是喜欢他,一片痴心要跟着他呢?他想起师吾念在穆家地堡里说的话,要同意中人岁岁年年长相守,天天都是温柔乡。亏这小子脸皮厚,那般腻的话儿都说得出口。他只要回想那些话,意识到师吾念口中的人就是他自己,心就不自觉怦怦跳,震得胸腔麻麻痒。
一面甜蜜,一面又必须清醒。世上真有这种好事儿么?丑恶的人见得太多,除了寻微,其他人他无法托付完全的信任。师吾念的表白可以是故意为之,勾引撩拨也可以是有所图谋,他实在不能全数相信。
“我还以为……”谢寻微曼声开口,话语里带着笑意,“按着师尊的性子,宁肯收他当个端茶倒水的长随也不愿聘他呢。”
谢寻微故意逗弄百里决明,好整以暇地等着他脸红。师尊这家伙嘴硬,性子又倔,咬死不肯承认喜欢裴真,谢寻微等着他自己坦白的那一天。
眼前的男人却沉默了,没有脸红也没有局促。
“寻微,”百里决明凑过脸来,模样十分严肃,“今天我说的话你绝对不能往外说,尤其不能让裴真知道,要不然你师父我这辈子、上辈子、上上辈子的脸全丢尽了。”
谢寻微竖起两指,郑重承诺:“寻微绝不告诉裴先生。”
“你有特别特别思念的人么?”
谢寻微略怔了下,低下眼睫说:“有呀,寻微一直都很思念师尊,很思念很思念。”
“不是那种思念。穆知深,你想不想他?”百里决明问。
谢寻微摇头。
百里决明纳罕道:“你这丫头眼光忒高,穆知深你都看不上,难怪你嫁不出去。”罢了,他搜肠刮肚地想词儿,“怎么说呢?就跟中了蛊似的,莫名其妙的,干啥都想着他。在破庙里头听雨的时候想,在鬼堡里头揍无骨人的时候也想。看见一朵喇叭花,黄灿灿的,开得真漂亮,就想把它摘下来送给他。看见天边的云霞火烧似的,真不错,就想同他一起看。巷头的银杏叶黄了,拣一片最灿烂的送给他,想送又不敢送,放在枕头底下。走路想,睡觉想,心长在他手里似的,总记挂着。”
谢寻微捧着脸儿,笑眯眯地听他说。
百里决明低头,按住自己心口,感受六瓣莲心的跳动。
他说:“我觉得……我可能有那么一丁点儿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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