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是最可怖的猎手,他将所有人心算得清清楚楚,就好像高高在上的神祗,正温和地垂眸摆弄着手中的棋子。
江山为棋局,他便是至高的操控者。
但很可惜。
青袍道人轻呷一口茶,他心里却是一种诡异的满足与自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今他却洞悉了那人伪善的假面,手握他最大的把柄。
恶兽被他套上了枷锁,就成了指哪儿打哪儿的家犬。
他让那人去杀南箬,南箬便死了。
想来,喻见寒是一切的主导者,而他,就是能操控主导者的幕后之王——他这般微不足道的存在,有朝一日竟成了站在整个修真界顶端的人物。
而这份喜悦,他却只能埋藏在心底,不得与人分享,属实令人难受……
但下一刻,他又微妙地愉悦起来,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茶杯,眼底是一种扭曲的暗光。
喻见寒,你算尽了一切,却独独漏了一处,你偏偏留了我月易一条性命,如今却让我抓住了命门。
不知你可会后悔,当年在魔门不曾斩草除根。
*
后不后悔这个问题,喻见寒倒是没有考虑过,而且若是突然向他提起“月易”这个名字,他都得反应一会儿,才能将人与名对上号。
毕竟对于太过无关紧要的事物,他能勉强留下点印象,已经是对它最大的尊重。
如今,他正与谢迟在梁溪城中最大的酒楼里用膳,尽管他们两人对坐一桌,但身旁的客桌,却簇拥围坐着不少门派弟子。
佛恩寺的事情基本已经盖棺定论了,九宗该解释的都解释了,剩下的细节便留给了世人自行揣测。有些东西,雾里看花才最为玄妙的,正如就像是欲语还休的花魁,未尽之语更易引得遐想的空间。
于是,看客们作鸟兽散,他们浩浩荡荡地下了佛恩寺,又不约而同地跟在了喻剑尊的身后。
那可是活的剑尊啊,跟着沾点人气也是好的,说不定,自己某个瞬间就感悟开窍了呢?
跟得最紧的,自然要属同门的承昀宗了。
虽然在喻见寒面前,他们与其他的野鸡宗门没有什么差别,但总归有那么一层同宗关系在,也算是高人一等了。
我姑姥姥二舅家的侄子的表弟,不也是我亲戚吗?
他们颇为自得,骄傲地跟在自家前辈的身后,活像是昂着红冠斗胜了的公鸡。
喻见寒没什么,谢迟却颇为不适。他背朝着那些弟子,却感觉如芒在背——那些人的目光太过熟悉,皆是由好奇疑惑,渐渐转为轻蔑与一种莫名的优越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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