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咬牙冷笑道:“谢迟,你的一条贱命,怎抵得上我父亲的一双眼睛。”
温秉言收了剑,他像是甩着什么脏东西,将剑尖殷红的血色抖尽后,收剑入鞘,也随着林郁离开了。
身旁的弟子也随他们纷纷离去,其中一人却见不得谢迟如此轻易被放过,他不忘轻蔑地嗤笑一声:“你想要赎罪,就去临武峰取木里香,那是除了玄灵果以外,唯一能解瘴毒的东西了。”
“喂,你是想他死吧……若是能取到木里香,我们还至于大费周章来找玄灵果吗?”另一人皱眉道,“谁人不知,临武峰里的幻蟒,就连无离子也只能与它战个五五开,他要是去了,必死无疑!”
“他不是说自己没有想害我们吗?那就拿命来证明吧。”
终于,日暮夕沉,洞窟里散去了最后一丝喧哗,谢迟慢慢地起身,他半边衣衫皆被鲜血濡湿,几乎站立不稳,但眸中却格外固执决绝。
临武峰,木里香。
就是赌上命,我也一定要将它带回来。
……
那些过于苦痛的过往,终究成了扎在谢迟心中的利刺,一碰就疼,拔不掉也化不开,就只能与它和解。
所有人都指责着他,说从须臾城里出来的,果真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说魔修永远都狡诈阴狠;说当年,就是他故意埋伏传讯,毁了玄灵果……
谢迟百口莫辩,同时更无人愿听。
久而久之,说得多了,连谢迟自己都快信了,便也不会去再反驳什么。
他似乎已经默认了当年桩桩件件的控诉与仇怨,只沉默地接受着所有的恶意——一直到,孤身一人步入黑暗的东妄海。
“喻见寒。”谢迟抬起了头,明明在笑,可那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很难过,难过到快要死去:“有时候我总在想,若是那日,我死了该有多好。”
如果他死了,就不会亲手摧毁所有的希望,或许还能拥有一段岌岌可危的,虚假的友谊。
或许在过了许多年后,林郁他们想起谢迟这个名字时,还能模糊地感觉——这好像是我的一个故友。
一个不好,但也不算坏的故友。
而不是像如今这般,生死不知,反目成仇。
“可我又在庆幸,也许当时我活下来,就是为了去守住东妄海,给这个世间留住希望。”谢迟眼中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像是墨黑的夜空里,霎时亮起的一点星光。
千年的孤独苦痛,终是在那一句轻描淡写的“希望”里被抹去。
闻言,喻见寒的手一下攥紧了剑坠,他用掌心的疼痛克制住内心骤然翻腾的杀意,垂眸掩饰住眼里微微泛起的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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