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孟澜似乎感觉到了他话中不寻常的冷淡,她缩了缩身子,声若蚊呐地交代了:“谢承念这个人是存在的,他……”
她迟疑地看了谢迟一眼,稍稍停顿,继续咬牙道“凡界如此辽阔,从中寻到一位符合条件,多行善举的谢姓富商,不是什么难事。只需串通那个将你送入须臾城的魔修,让他以夺舍之名,故意向你透露出身世。”
“而等你入徽州之时,必然会伪装成凡人进入城中。各城的准入通牒皆不相同,你就一定会在城门外的茶驿处停歇观察。”
姚孟澜语气全然是歉意,她眸中有泪:“我们提前安排好人,见你一来,便故意将你引向漠阳道……谢承念确有其人,可他却不是你在漠阳道见到的那个。”
在确保谢迟听到自己该听的话后,他们便刻意安排了紧急传讯,以打断他去徽州的想法。
而之后,哪怕谢迟去打听谢承念此人,他都能得到一个“符合意料”的答案——谢姓富商,心怀慈悲,多行善举。
毕竟,谢承念这个人既是“真”,又是“假”。
巨大的水月镜中,清晰地倒映着漠阳道的景象,谢迟甚至能看清自己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他带着隐秘的欣喜,眸中亮着光,小心翼翼地问候着“至亲”的近况。
你看,这世间仍然有人惦念着我。那时的他这般告诉自己。
曾经他有多欢喜,如今就有多可笑……
“你害怕让我知道的,就是这个?”谢迟笑了起来,他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只微红了眼眶,看起来却异常平静。
“承昀宗、佛恩寺、沧浪观……”他的目光从那些熟悉的脸庞上扫过,一个个地缓声念着名字,“林郁、温秉言。”
念到了最后,谢迟微微停顿片刻,他只想发笑,可胸膛中的那颗心脏,却在撕裂般地疼痛,疼到他几乎丧失了呼吸的能力。
你们究竟,把我当成了什么。
我所有艰难不堪的过往,到了你们手中,却成了最有力的武器,成了用以诓骗、利用的利刃。
听到“温秉言”的名字,姚孟澜霎时也顾不得害怕的情绪,她微微瞪大了眼,涕泗横流,狼狈地用手脚爬了过来。
她悲戚地拽紧了谢迟的衣摆,疯狂摇头否认:“没有,秉言他没想伤害你。他从来都没有骗过你……”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哭红眼的女人惶急地将自己的手心伸出,探向谢迟,企图让那人继续探查她的记忆:“你不信,你就继续看啊!”
“你看,后来秉言他为救你去了潜魔窟,为你丢了命……你看啊!”
谢迟眼中却毫无波动,冰冷刺骨。
是啊,温秉言确实一直不曾亲口欺骗,因为他从来只将所有的恶行当做无关紧要的事。
哪怕在如今的记忆里,他亲眼目睹着漠阳道的骗局,都依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冷眼旁观着。
不参与,更不揭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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