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岁的时候白观音被自己的父亲带去祠堂,当时他离继任少家主的仪式只剩十天,白观音在灯火通明的祠堂里,看到那些动了情血脉也枯竭的白家子弟形容枯槁,被杖责后当夜就会逐出白家去俗世做些事,失去术法庇佑又曾接触过鬼怪,这些人很快就会死。
当晚最小的一个白家子弟只有八岁,这个弟子还不到白观音的腰高,穿着水红的筒袖纱衣,腰间别着翠绿的玉荷花,据说因为他的父亲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不愿意找命格相合的人结婚,执意娶了心爱的人,结果导致他落得如此下场,自出生血脉天赋就很差。
白观音看过去的时候,这个弟子的眼神懵懂,当晚是白观音送这群人出白家,其他人神色都是茫然恐慌的,只有这个小弟子,想到什么回头,把一直紧紧攥着的手心摊开,那是一团发皱的纸捏的小玩意儿。
这个白家小弟子弯眼说:“少家主哥哥,这是爸爸捏的鹤,我想送给少家主。”
说着他就挥着手,踩着木屐在水里啪嗒啪嗒走下台阶,两只手臂在夜色里摇晃摆动。
雾雨飘荡下,整座白家的巨大院落被笼罩在阴影里,夜色里那群被送走的人的身影,很快就在细雨里模糊成一团,红木金门关闭落下锁,白观音回到白家,他只能看到大片大片的荷塘和那常开的白粉荷花,雨滴落在荷叶上发出不知世事的滴答声。
后来白观音为斩妖除魔游历人世的时候,知道那时那个捏的纸团叫做千纸鹤,人类的青年少男少女认为这个东西寄托了美好的情感。
是一件很小的事,但是白观音记了很久,后来在学校里看到南镜的时候,看到南镜摆着白皙的手臂紧张的背影,哪怕当时没有记忆,白观音模糊觉得很熟悉。
大赛结束那晚,白观音回了趟白家,没有招任何白家子弟在身旁,自己一个人走在走过数次的木板桥上,他难得坐在临水的阁里,没有任何除魔的想法,那颗金色的铃铛在他十四岁后就被绑在了他的大腿上,隔着重重的筒袖纱衣,基本再无人能看到。
这颗铃铛每次响动后都会在梦境中给他一些信息,譬如鬼神之战,譬如天帝和鬼帝对灵气怨气的争夺,再譬如……南镜,铃铛说两人有情,白观音却不置可否,白家不是能容有情之人的地方。
他的母亲和姐姐都死在了无情人的手里,有情人诞下的白家子弟只会血脉浅薄下场凄惨,白观音被姐姐拉出去看庙会,他看庙会上各个都是有情人,人界终究跟天地两界是有所不同的。
那晚白观音倒了杯酒酿,难得捞出那颗许久没看的铃铛,其实他很清楚这颗铃铛只是外在的具象化,真正的那颗金色铃铛早就刻进了他的心里。
白观音在临荷塘的窗台上,看了一夜的铃铛。
他所求不过荡平世间所有鬼怪,不要再有人因为所谓的血脉淡薄而死罢了。
白家墓地的洞穴里,震动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外面那只雪鹰和墓地的守墓人应该到周围了,本来这就是一个山洞就只是被,被发现是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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