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壮着胆子再?度望了囚车上的犯人一眼, 那人正淡淡睇望于她身后?露出的半截玉人身影,四目相对, 他浅浅颔首唇角微微一扯便移了视线, 囚车辚辚, 与?她们擦肩而过?。
这一抹微笑浅淡清和若春日?的云,恰被顺着春芜视线诧异回头望去的斛律岚看在眼里,少?女神情痴痴的,目光却如?春日?逐蝶灵动地追随于他:“这犯人还长得挺好看的……”
虽然瞧上去脏兮兮的,那一双眼却格外清湛明亮,如?一汪宁静幽深的湖水,意外的,并不讨厌。
少?女心事来得也快去得也快, 她很快便将?此抛在脑后?,同谢窈道:“今日?可真晦气,出门竟然遇上押送犯人的队伍。也不知是什么大盗竟然拉到这铜驼大街上了。”
“不过?阿嫂放心,等日?后?你做了正妃,才不用给他们让路呢,得他们给我们让路。”
谢窈浅浅莞尔:“我们走吧。”
马车再?度启行,车中气氛微凝,谢窈望着春芜:“刚才看见了什么?”
她目光迫人,春芜尚是第?一遭被自?家女郎审问,面上涨得通红:“奴方才说过?了,只?是看见有人差点掉下?了楼啊。”
谢窈复归沉默,闭上眼浅眠,又过?了许久才道:“你又能瞒多久呢,春芜,我以为你是忠于我的。”
春芜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她又能说什么呢?
方才,她在囚车上看见的是陆衡之。
她不知道他缘何落到这个地步,竟被套以枷锁、缚在囚车里押送至齐都来,也不想?知道,只?知道,她不能讲此事告诉女郎。
他将?女郎害得这样惨,她只?希望女郎余生都不要再?和这人扯上关系。哪怕女郎是跟了那胡人,也比再?念着他好得多!
*
白马寺位于内城以西,洛阳大市以西,与?斛律氏老宅所在的寿丘里相去不远。谢窈同斛律岚赶到之时,那一位绮罗珠履、宝光流转的美妇人已在禅房中等了许久。
她身后?乌泱泱一众侍女仆妇,捶肩的捶肩打?扇的打?扇,足见其出行排场。谢窈从容上前一福:“抱歉,让夫人久等了。”
她若一片轻云委地,轻盈飘然,慕容氏秋波曼妙,懒洋洋地将?她自?头打?量到脚,见她蛾眉淡扫,薄饰脂粉,再?不是那般将?她衬得仿佛是只?能靠脂粉取胜的素面朝天,心间稍微好受了些。
“起来吧,我亦没等得太久。”
本以为对方会借机训斥,未想?她竟如?此轻飘飘地揭过?,倒令谢窈心间微惊。
几人去了大雄宝殿拜过?释迦如?来,谢窈本不信佛,不过?依葫芦画瓢。慕容氏冷眼瞧着她拘谨礼佛的样子。这个南朝女人,总是和她们格格不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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