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想,裴娘子是想与二弟断绝情义之意吧。”谢窈秀艳的半张脸藏在展开的竹简后,未说实话?,又问他?,“殿下知道他?们两个?的事?”
他?冷着脸道:“裴氏女不怀好意,二弟脑子又不清楚,当然得盯着一些。”
哪有这么?说自己弟弟的,谢窈默默腹诽。斛律骁心不在焉地坐了片刻,骤地起?身:“晚上不必等我,早些睡吧。”
西边的听琴院里,斛律羡收到那支玳瑁,在灯下反复摩挲着、看着,心神不定?了许久。
烛火模糊如细碎的星点,又若琼珠跌散,在眼?前?欢腾轻盈地跳跃。他?回过神,窗轩外月色溶溶浸窗,梅枝在窗纸上投下纤袅缠绕的影子,花木上月色晴明。
羲和之未扬,自然只有望舒御车了,他?思索良久,长叹一声,起?身取过架子上搭着的裘衣,吩咐屋中伺候的小僮:“若是长兄问起?……”
话?未说完便掩下了。罢了,长兄怎会?关心他??幼时?还好,各自成人后,长兄嫌弃他?整日里只会?吟风弄月,两人关系一向平平,只因?上月里他?婚礼才亲近了些。但如今既有了阿嫂,想来阿兄是无暇在这时?候想起?自己的。
斛律羡心中苦笑,动身出去?,经角门出府时?迎面却撞上母亲的情人,他?拱手施礼:“封御史。”
来人美风仪,容貌甚伟,约莫四十不惑的年纪,眉眼?轮廓间与如今洛阳城里炙手可热的洛阳令有些相似,正是封述之叔父封鉴。他?尴尬搔首,笑着客套了几句:“都这么?晚了,二公子打算去?哪儿?”
封鉴是这宅子里的常客了,连这道角门也是慕容夫人专门为他?而开,虽说魏王两兄弟似乎并不介意他?和他?们的母亲私会?,但叫他?们瞧见,他?还是有些尴尬。
“我有要事要替长兄去?办,先行一步了,封御史去?吧。”
斛律羡说完这句即披着狐裘越过门扉,行色匆匆的样子,封鉴不禁嘀咕了句“这么?晚了这是要去?哪儿”,转了几步,见月色间斛律骁带着两个?侍卫满脸阴郁之色地分花拂柳而来,吓得几乎魂飞魄散:“殿下。”
“二公子自这里过去?了?”斛律骁走近了,问。
封鉴原以为对方是来捉自己的奸,闻言方知不是,战战兢兢地点头应了是。斛律骁丢下一句“别告诉母亲”即抬脚走了,门外马厩里,斛律羡已挑选好马匹,怀揣入城令牌,策马往内城去?。
洛阳内城延寿里是洛阳高级官员聚居之地,裴家的祖宅即在此。此刻阖府上下挂满了白幡、白幔、白灯笼,素净如雪,如霜月色照在若大雪般白泠泠的栋梁屋宇上,伴着堂宇内隐隐传出的凄惨哭声,好不萧瑟。
裴家正房的大堂已做了停放棺椁的灵堂,秀美如玉的少女身着生麻所制的齐衰之服,同一众兄弟姊妹、伯叔姒婶,跪在身为嗣子的父亲身后,麻木地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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