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七夕节,虽不休沐,但公?府中历来有节假日设宴的传统,谢窈到的时候,厅中已聚集了不少的宾客,皆是斛律骁的掾属,见她进来,纷纷行礼拜见主母。
厅中宽阔,中心置了两盏及人高的巨大的青铜石灯,照耀得厅室有如白?昼。宾客们的笑脸一?张张如云般在眼前飘过去,她裙尾如半开的鸢尾,流淌过水墨金砖的地面?,走向位于主位上的丈夫。斛律骁原本未寄希望她能来,不想她竟来了,心中甜蜜,不由抿唇一?笑:“你来了。”
底下的祝贺声已如浪潮般响起,众皆举杯,祝贺着他们尔昌尔炽,瓜瓞绵绵。她走近他,柔顺地俯身下拜。
斛律骁温和?一?笑:“你是我的妻子,我何尝要你跪我了?快起来吧。”
他俊美轮廓在灯烛下如同打上层暖光,温润如玉,是翩翩君子的玉粹冰清。谢窈鼻翼却突兀地一?酸。
妻子。
她哪里是他的妻子呢,这?辈子,她只该是陆郎一?人的妻子。
眼里顷刻又为寒霜冷覆。她搭着他伸出的手,寒刃在袖中出鞘,在他毫无防备地拉她起身的时候,径直刺进了他的腹中!
寒光只在烛光中一?闪,斛律骁只觉腹下突兀地一?痛,震愕地,看向了雪颜冷淡、毫无表情?的妻子。
宾客们的笑意一?瞬僵在脸上,如同泥雕木塑般钉在了地上。荑英慌张地扑过来,忘了礼仪尊卑,满面?是泪地质问她:“夫人!你在做什么!”
她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面?扶着主上,一?面?催人前去请御医。谢窈的手还握在那柄短刃上,黏稠的血,自伤口?滴下,涓涓滴落在她同样大红之色的袍袖。
厅中有短暂的静滞,宾客们畏惧会刺激她贸然拔刃、踯躅不前,侍卫等亦摸不准主上的态度不敢擒捕,讪讪将他们围住。
斛律骁只觉全身的血液都随着那道伤口?流尽了,寒冷彻骨,全身如坠冰窖。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垂着眼、面?容轮廓仿佛与?大典上那一?幕重合的妻子,薄唇颤栗得如同落叶鸣风:“窈窈,你想杀我?”
“为什么?”
他觉得可笑,又觉得可悲,血液的流逝里,他甚至自嘲地想,不是……还该有几年?么?为什么,为什么他做了这?么多的努力?,却还是摆脱不了这?个结局?
华灯璀艳,烛火流光,众人如火如炬的目光里,她终于抬眼:“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明眸映着烛光,湛湛如雪。
“可这?里是腹部,窈窈的这?一?刀并不足以致命。”斛律骁咧唇一?笑,强撑着,颤抖着想要握上她仍按在刀柄上的手试图挪开,语声温柔极了,“不若孤来教教窈窈,该往哪儿捅?”
他像是料到她要做什么,手覆上她的手在她拔刀的前一?瞬突然发力?,震飞了那柄刀刃。谢窈又转身去拔侍卫的佩剑,袍袖如流水般从他掌心滑走,斛律骁捉了个空,疾言厉色地冷喝一?声:“拦住她!”
呆滞的侍卫终于如水延上,却终究是晚了一?步,趁着侍卫涌上来的间隙,她若一?朵轻盈的飞花,朝着室中那盏青烛石灯一?头撞了上去,额头破开个口?子,身子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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