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贴着她的鼻尖,极轻地笑了一下:“嗯?甄小姐。”
殷殷几乎瞬间溃败,想立刻从他身上下来,却动弹不得,不得不直面他的质问。
“甄太师府的四小姐,父亲享誉京师,素来称一句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最有甄太师风范,他的女儿不识字?不习琴?”他将怀中人拥得更紧了些,令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声音却始终温和,“四姑娘,骗了我这么久,真不打算给我个交代?”她试图轻轻摇头恢复神志,却被逼着只能紧贴在他身上,若一动作便要撞上他的下颌。
“真不打算说?”他似也含了几分无奈,最后让了一步,“那我来问,你来答。
“殷殷恐怕不是甄家这一代取名的风格,闺名是什么?”殷殷半分说不出口,百年书香世家出了她这样一个后人,白日里她已被甄约兜头骂得尊严全无,若他不知道这层身份,她尚还有一层出身卑贱恬不知耻的遮羞布,可他知道了,她又要如何才能劝说自个儿,没关系,不过是为境遇所迫。
她的的确确令家[门]蒙羞,为活命而辱气节,尽管J层云劝她看开,她也试图这样宽慰过自己,如今已比先前好上太多,但夜间入梦,一对上母亲那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她又何尝能当作无事发生?
她不肯说话,他便细致耐心地捏着她腰上的软肉,很少的一点,他捏得艰难,后来便用那枚簇新的玉扳指一路划过,在她后腰上留下一条浅淡的红痕。
“单名奚’字。”她终于受不了这样的煎熬,闭目答道。
“甄奚?”他咂摸了一下这两字,忽然笑说,“四姑娘,咱们以前见过的。”
殷殷愕然睁眼:“在哪里?”“你们家的书斋。”
甄家百年书香世家,向来广结善缘,三房不愿入朝为官,开设书斋教授贫寒子弟念书,但因治学厉害,每三年春闱高中者都不少,故而后来不少言员富户的子女也会进求舍书斋求学,甄家也来者不拒,只道桃李满天下亦是与人为善。
他神色淡淡,说起旧事也无甚情绪:“别想太多,见过一两次而已,你那会儿也就五六岁吧,大概就这么高一点儿。”
他随手在榻沿比划了一下,粉妆玉琢的一个小姑娘,被感情甚笃的父母亲百般宠爱着长大,养在蜜罐里不知人间疾苦,母亲从没露过面,她却常来找父亲,时常在书斋里趾高气扬地呵斥学生帮她摘果子、追野猫、逗鸟雀、修琴弦,一不如意或受委屈便要去找她父亲告状。
时人尊师重道,何况甄先生高风亮节,连束脩都不肯收,人更敬之。
那时求舍书斋的学生,不管是显贵子弟,还是寒门士子,出于对甄先生的敬重,谁敢得罪这个不讲道理的刁蛮女娃。
他没忍住一笑,他那时隔着远远瞧见过一次,没放在心上,谁料后来竟亲自碰上过一回,小丫头想爬上树去摘桃子,奈何个头够不上,伺候的人也不知跑哪儿逗猫遛狗去了,一个人急得在桃树下直跺脚,他恰巧路过,被她耀武扬威地支使着当了一回脚凳,送她上树。
好不容易把她伺候满意了,下树后见他放在一侧的桐木琴,还颐指气使地让他给她弹了一遍她正在学的曲子,等她满意了,才终于肯放他走,连累他回去洗了小半个时辰被她踩脏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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