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濛濛不知还能说什么。二十一岁,明明是和她一样大的年纪,她不过在经历大学毕业的迷茫和亲人生病的困苦,而他却已经结束了一生。非但如此,灵魂却没有安逝,反而经历了更加痛苦的亲人离世和王朝覆灭……
“抱歉,让你想起伤心的事了……”
“不伤心了。再难过的事,反复回想了一千年都会麻木的。况且,按照轮回的历法来算,皇祖母早已转世,有了新的人生了。我应该为她感到高兴。”
那些对他而言重要的人,那些将他视作瑰宝的人,早就在时间的擦拭下消失掉了,他能做的不过是守着一些残存的痕迹,以此证明自己好像也存在过。说罢,他转脸看向陆濛濛,发现她的眼眸湿漉漉的,充满疼惜和酸楚,失笑想这丫头怎么还会为了整天欺负她的自己而难过。他没忍住抬手拍拍她的脑袋:“小朋友,好好照顾姥姥。”
陆濛濛闭了闭眼,换上轻松的笑容,应允道:“嗯,我会的。”
(2)
那往后萧先生再没在姥姥面前露过面,只剩陆濛濛在病房忙里忙外,但直觉清晰地告诉她,那位守护神就在她附近。
入夜后住院部逐渐安静下来,姥姥入眠后,陆濛濛抱着电脑到走廊去补刷落下的公选网课。这是她大学期间的最后一门课了,是为了凑够毕业学分才补选的一门“西班牙语入门”,虽然她对这门外语毫无兴趣,但看在学分的面子上,也只能硬着头皮听下去。
不过陆濛濛显然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戴着耳机听了不到半小时就开始犯困,这一整天里积累的疲倦都在这时爆发,她眯着眼睛小鸡啄米般打起瞌睡来。眼看着脖子就要完全失去支撑力了,倏忽间有个走路没声的身影靠近,在她失去重心前倾时准确地伸手扶住了她的额头。陆濛濛迷迷糊糊中感觉到他手心的冰凉,鼻尖嗅到一阵冷冽的莲香,是萧先生身上特有的味道。
她艰难地睁开眼,果然看到萧先生站在她跟前,她顿时挣扎着坐正了。他看了一眼她膝上的黑色笔记本电脑,揶揄道:“这就是笔记本电脑?你们家祖传的吗?看起来年纪和我差不多。”
那可不嘛,她超低价从一个学姐那里买的,都数不清是第几次被转卖了,老旧得除了卡机会顺利发生之外,其余一切功能都要依靠运气才能运行。
陆濛濛发觉他是来闲聊的,放松了警惕,百无聊赖道:“要不是这几天赶着看网课,我早就让它光荣退休了。”说完随意一指,“护士站有不是祖传的电脑,你上那儿看去……”
“我不。”
她忽然感觉膝上一轻,笔记本电脑被他拿了去,萧先生坐到她身侧,饶有兴致地望着电脑屏幕上不停变动的课件。睡意再次缠上来,勉强着回答了他几个关于笔记本基础操作的问题,陆濛濛在残存的理智即将败北的时刻听到他最后一个问句,带着些许少见的迟疑:“陆濛濛,我们真的会是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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