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罢恢复神志,望向纵横的房梁,喟然叹息:他这么片刻不能停地想她,真的没问题吗?
她不能喜欢他的。
除了悲伤,他无法带给她任何一种关于“喜欢”这个词汇的幸福。他受那个该死的诅咒折磨整整一千年,这一千年里他没有任何一个称得上愉悦的时刻,精疲力竭地煎熬在前世的记忆里,明明已经油尽灯枯,却还是只能在不死不伤的漩涡中挣扎。所谓通天神力,所谓长生不老,所谓身为神所能够让他人羡艳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只是惩罚。
他唯求寂灭。
寂灭成风也好,寂灭成雨滴也好,寂灭成瞬息即散的青烟,寂灭成落在掌心也无人觉察的尘埃也好,他本无所谓生死,却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害怕再也看不到她的笑容。
是她让他第一次有了想要继续活下去的念头。让他在吹风时想站在她身侧,落雨时想陪她回家,吃饭时想坐在她对面,让他想陪她做尽一切无聊事,只要她在他身边就好。她让他知道春天的温度,让他知道,原来在喜欢上他人的笑容时,自己也同样会绽放出微笑。
可又偏偏是她,能给他带来寂灭。
对深受诅咒的神明和解咒人来说,任何情感的羁绊都是不应该发生的。他太清楚他们之间的走向,羁绊意味着分离时的痛苦,所以他说她不能、不行也不可以喜欢他,他也不要她喜欢他。
因为只需要他喜欢她就够了。
羁绊的痛苦,让他独自承受就够了。
思虑再三,觉得肯定是自己太闲的缘故。于是,他起身找欧副官去,博弈抚琴、研墨挥翰、蹴鞠骑马、赏花酿酒,一口气把这几百年积攒下来的娱乐活动在几天内都折腾了一遍,最后发现——都不如和她待在一起有意思。
那一刻,萧先生深刻意识到,他算是完了。
这真真是,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3)
冷战的第八天,和天气预报的干燥寒冷背道而驰,冬雨如网一般铺天盖地笼罩下来。陆濛濛尝试过停雨但无效,尝试过猜想萧先生为什么会悲伤到任由这样萧条的雨一连下这么久,但最终的想法都只回到那晚他的那一句“不行,不能,不要,不可以”。
到第十天,度过最后一个满是不安和悲伤的夜晚,她终于没力气再想下去了。
那天,萧先生懒懒地从欧副官房前路过,见他正埋头捣鼓着那部长方形的智能手机,想起那时陆濛濛说和欧副官互加了什么好友,脚步一旋就迈进了欧副官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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