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的,司律移开了视线。倾身、俯视,头与乔笙交错,不期然,他的眼睛定在乔笙小巧白皙的耳朵上。
像被烫到了般,司律连忙转移了注意力。但好不容易升起来的警惕之心,却泄了气。
他在心里为自己的不稳重感到唾弃,涌到嘴边的质问,俨然变了腔调与内容。
“不管你是谁,我已经变了。”这是真的。
自从来到这个身体上,司律便觉得,自己成了另外一个人,可以彻底抛弃过去,重新开启自己的新的人生。
他一直为之努力着,直到如今,他觉得成效不错。
如果没有乔笙的提醒,他恐怕这辈子,都不想回忆过去。
“不,你没变。”乔笙反驳了他的话,“不然你上次,不会诱导我让我同意你的实验。”
听到她的话,司律沉默的片刻,反问:“你不是没答应吗?”
“还给我找来了那么多人监督我。”司律似笑非笑。
“我只能替你压制一时,不可能天天都看着你。”乔笙的话,落在其他人耳朵里,便是满头雾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但司律显然是听进去了,张扬的让人不适的视线,收敛了几分。
半响,他开口,声音沉闷压抑,“我很努力了。”
“可我忘不了。”
“我的人生,已经被他们毁了。”
“一闭上眼,我的世界里就满是血色。”司律仰头,浅绿色的瞳孔,此刻深如漩涡,望之令人胆寒。
他收回手臂,“我的母亲,是他的实验体。她从生下我,就住在一个满是液体的疗养舱里。直到有一天,她不见了,我去找我爸,他说,没用的东西就该报废掉。”
“从那以后,我有了新的妈妈。然而很快,新妈妈生下妹妹没多久,她也没了。”
“等到妹妹长大,她找我要妈妈的时候,我把父亲说的那句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她。”
“但是父亲却生气了。”司律声音平平,仿佛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他把我打了一顿,然后把我关了起来。”司律摸着眼镜,将其重新戴回脸上,恢复了冷静严谨的形象。
“我在禁闭室里待了三天,所有人都忘了我。若非妹妹吵着找我,我可能无法活到现在。”
“活着从禁闭室出来,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司律骤然朝乔笙勾唇一笑,镜片反射墙面的冷光,如同深夜里索命的厉鬼,危险又惊悚。
“这世上没有没用的东西,只有没有价值的东西。”
“没有价值的东西,没有存在的必要。”
“父亲很赞同,头一回夸奖了我。甚至第一次,带我去看了他的‘收藏品’。”
“后来,我也把他做成了‘收藏品’。”司律声音愉悦,话里甚至带上了些兴奋与自豪,“我的妹妹,她一直都不知道,她的父亲,早在她七岁那年,躺在了他的‘收藏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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