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坐着,不难看出身材不错,裹在一套半旧不新的深色西装内,西装扣子开着,里面是件烟灰色低领羊毛衫,搭配很随意,如果是在别的场合遇见,郗萦大概不会留意到他——或许也和肤色有关,他不白,也算不上黑,拥有这种肤色的人很容易将自己淹没在人群里。年龄在三十五岁上下,但以郗萦的经验,长得好看的男人实际年龄通常会比看上去要大几岁。
宗兆槐与她聊了几句交通,算开场白,接着问她为什么要放弃那家著名的外资企业,转而选择永辉这样的小公司?
他对自己的公司寂寂无名似乎并不在意。
郗萦被他出乎意料的长相弄得有点分神,幸好这问题不是第一次被问到。
“我想给自己人做事。”她说,用很随意的口吻,“给洋鬼子打了这么多年工,回头想想没什么意思,无非是挣一份养家糊口的工钱。所以我想,帮自己人干或许感觉会不一样,我熟悉外企流程,知道他们各方面的运营是怎么回事,这些经验对民营企业应该会有帮助。”
这套说辞听上去有点空,但郗萦的确是这么想的。宗兆槐仔细听着,并微微点头,嘴角始终挂着一点笑,仿佛无意,但很能给讲述者鼓励。
“而且你知道,在同一个地方干同样的事,时间长了会生出惰性。但在我们那样的公司,即使转岗意义也不大,分工太细,每个人都是按部就班解决问题,谈不上什么挑战,如果非要说有的话,”她停顿了一下,“可能就是在发生问题时,怎么样巧妙且不得罪人地把责任从自己身上摘干净吧。”
宗兆槐的笑意深了些,郗萦能分辨出那是一种深以为然的认同感,这令她有些愉悦。
“你在目前的公司一直是做人事和行政方面的工作,”宗兆槐说,“没有过销售经验,但你来我们公司应聘时的笔试成绩却排在第一,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得到这些专业知识的。”
“我第一任老板做过十多年销售,后来年纪大了,转到我们部门等退休,他是个挺有意思的上司,喜欢拿销售实例给我们灌输各种道理,其实很多工作的原理都是相通的。”
“能具体说说你对销售工作的理解吗?”
郗萦说:“销售说白了就是一门攻心艺术吧。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你想从客户那里有所得,就必须先有所给予。”
宗兆槐轻轻笑了下,郗萦发现他的笑容温润柔和,毫无老板该有的敏锐,她心头莫名闪过一丝担忧,好像这家还处在幼儿期的公司明天就会在他的笑容里倒掉似的。
“你觉得给予的尺度,多少算合适呢?”
“这个得看实际情况,以自己的承受力为限吧。”
“如果利益丰厚,你能豁出去吗?”
她反问:“豁出去了就会有回报吗?”
“不一定。”
“但不豁出去肯定没有,对吧?这道理我懂。”郗萦耸了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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