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萦直到此时才想起这个人,她猛然抬头,嗓音里有抑制不住的战栗,“宗先生知道了?”
“没有,我还没来得及给他打电话。”
“别告诉他行吗?”她痛苦地转开视线。
梁健愣了一下,“但如果咱们报警的话……恐怕瞒不住。”
郗萦沉默。
梁健不敢催逼她,但坚持要带她出去走走,她不能老这么躲在房间里。
“这不是世界末日。”他说。
他们出门时,天色已暗,夕阳的余晖将建筑物的影子拉长,市声熙攘,但人们行色匆匆,谁也不去注意谁,郗萦紧绷的心弦缓缓松弛。
在一家生意火爆的面馆内,梁健让郗萦坐在位子上守着,他到柜台点吃的。起先,郗萦只敢盯着面前的筷笼发呆,乱糟糟的喧哗形成一种均匀的市声,作为背景将她包裹起来,她感觉自己像个易碎的泡沫。
“阿姨,我要一双筷子!”一个四五岁大小的女孩双手扒着桌子沿请求她。
郗萦忙抽了一双递给她。
“谢谢阿姨!”女孩甜甜地笑。
她的眼睛多大呀,里面盛满了蜜糖,郗萦忽然渴望生在那双眼睛所看到的世界里,没有罪恶,没有阴谋。
梁健走过来,把点单收据压在号牌下,然后坐到郗萦对面的椅子里。
“这家店的鳝糊面做得不错,算老字号,我之前来出差,晚饭都是在这儿解决。”
郗萦点点头,抽出两双筷子,用餐巾纸反复擦拭,然后将其中一双轻轻搁在梁健面前的小碟子上,她举止局促,像换了个人。
自从出事以来,郗萦一直不敢与梁健对视,他心生怜惜,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面条端上来了,香气扑鼻,周遭都是呼哧呼哧吞面的声音,这平日里令郗萦觉得不雅的行为,此刻仿佛被赋予了新意,它象征一种对挫折的满不在乎,对世俗评判的反抗。
她吃着面,也想发出响亮的声音,但做不到——在家吃饭时,母亲不许她说话,不许发出吞咽食物的声音。
这一天格外漫长,郗萦把自己完全交给梁健,他说去哪儿就去哪儿,他说干什么就干什么。她让脑子停顿下来,唯其如此,才能勉强让自己平静片刻。
梁健就这样陪她走着,不多话,哪怕是无关痛痒的谈话也会耗费精力,他让郗萦的神经得到彻底放松,让她从激愤的状态中逐渐恢复理智。
郗萦由衷感激他。
因为这个突发事件,他们不得不在黎城多待一天。梁健说,他告诉宗兆槐他们还在富宁作最后的争取,没提郗萦的事。
他们返回酒店,梁健送郗萦回房后,没有立刻就走。
“现在感觉好一些吗?”
郗萦点点头。
“明天咱们就回去了,如果你想报警,最好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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