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萦的目光转去搜索宗兆槐的表情,刚才,他也处在这场花雨之下,她想把自己从鲜花中得到的启示与他分享。
起先,她以为宗兆槐和自己一样,被这创意弄呆了,但随即觉得不对劲,他那种神情绝不可能算作愉悦,仿佛是深陷在某个噩梦之中,那恐惧太庞大太深沉,他连逃的机会都抓不到。
“你没事吧?”郗萦轻声问,简直像怕吓着一个梦游的人。
宗兆槐没有立刻从那种情绪中抽离出来,他怔怔地把目光从地面转向郗萦,脸上还堆积着可怖僵硬的铁青,他最隐秘的一面就这样暴露在郗萦面前,赤条条的,毫无躲闪可能。
这晚的所有浪漫与美好就此葬送。
他们匆匆离开树林,一路上再没有过愉悦而深入的交流。
郗萦觉得惶惑,疑心自己做错了什么。她躺在床上时依然为自己不知道的失误耿耿于怀。直到她决定自己没有错(即使有也是无心的),而她也从未指望过要从宗兆槐那里得到些什么。她把自己的未来与那个实际上已经占据她内心的人撇得干干净净,总算得以在黎明时分入眠。
不过翌日上班,郗萦还是找了个机会,拐弯抹角向宗兆槐打听。
他似乎完全忘了昨晚的失态,回忆了好一会儿才对郗萦解释,当时他的头疼病犯了。老毛病,跟着他大概七八年了,偶尔吃点药,但发作不可预期,也只能随它去。
“没去医院看看?”郗萦问。
“看过,连核磁共振都做了,没用,也许是神经性毛病,医生叮嘱我注意休息。”他耸着肩,轻描淡写,转而兴致勃勃邀请郗萦到他房间,“来看看金鱼!”
推开卫生间旁边那扇门,就是宗兆槐在公司的卧室,一如郗萦预料的那样,房间很朴素,几件必要的家具,看上去质量不错,但色泽款式都有些陈旧。衣架上挂着他的外套,窗边的写字桌上有几本财经类的书籍。
鱼缸也摆在桌上,两条鹅头红无忧无虑相互追逐嬉戏,它们很快就适应了新环境。
郗萦问:“为什么不放在你办公室?”
“我怕分神。”
她半蹲下来欣赏那两条鱼,明亮的光线下,可以看见鱼肚子上有一圈圈白色的浅痕。她还从玻璃缸面的反光中看见了宗兆槐——他正目不转睛注视着郗萦的侧脸。
何知行辞职了,这一结果符合永辉多数人的心理预期,好像因为他的这个决定,世界从此就能安生一些。
不过也有人替他打抱不平。
“如果不是梁总后来居上,以何知行的资历,销售总监的位子没准就是他的。”
“谁让他脾气太直呢!说话老是那么冲冲的,容易得罪客户。宗先生还是看业绩的,业绩不行,资历再老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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