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萦到得有点晚,椅子都被坐光了,一个扎马尾辫的女孩给她从楼下搬来张简易塑料椅,安排她在最外沿坐下,还热情地问她喝什么,这里有咖啡和茶,茶歇处还摆了点心。郗萦怕打扰别人,摆手谢绝了。
不过邓煜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她,顿时眼眸闪亮,显出很惊喜的样子,郗萦也朝他点头致意。
主持人正在朗读书中的一段摘录,听上去像一首诗:
“你可认得我们?我们是聚居区的绵羊,
一千年来被剪了毛,放弃了勇气。
我们是裁缝、书记员、领唱人,
在十字架的阴影之下枯萎。
而今我们认识了森林的小径,
我们学会射击,我们直直瞄准。
我若不为自己,谁会为我?
若非这条路,哪条路?若非此时,何时?
……”
会后郗萦才知道这本书的名字就叫《若非此时,何时?》,讲述二战末期一群犹太武工队人员从俄罗斯一路走向巴勒斯坦,准备在那里建国的故事。
讨论异常热烈,参与者争相提问。郗萦没有举手,但别人发言,她都会认真听,尤其是邓煜的观点。
不久,话题从犹太人在二战中的遭遇延伸至日本侵华时所持的立场与心态。
“日本在二战时一直宣称要把欧美殖民者赶出亚洲,他们把美国当作头号敌人,而非中国,这跟咱们对抗战八年的普遍认知是完全不同的。日本人荒谬地认为,既然日本是亚洲唯一一个没被殖民过的国家,而且通过自己的努力实现了工业革命,那么它就理所当然是亚洲老大,有责任领导亚洲其他国家一起抵抗欧美的殖民侵略,而中国人显然没理由反对日本的这种大东亚共荣政策——当时日本政府就是这么给民众洗脑的。”邓煜在台上解释,“说白了,日本就是想独占亚洲资源,尤其是中国,对他们来说,中国是战略资源的储存场,是保证日本在太平洋战争中取得胜利的基础,必须打下来。”
后来,他们又讨论起中西文化的差别。
邓煜说:“民主自由的概念不是舶来品,庄子就有强烈的个人主义色彩。西方很多观念其实我们都有,但更为含蓄,而且也没那么多暴力色彩,东方人更注重自身修养,不强求别人,有知识分子的清高。”
再后来,是关于艺术电影。
邓煜被问及想法时说:“艺术电影喜欢强化极端情绪,在表现手法上也有着很强的实验性——往往脱离讲故事的基本原则,让人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导演究竟想表达什么,这些都造成了观众对艺术电影的接受障碍。不过我个人对艺术电影还是抱支持态度。它是对个性化的尊重,也就是说,它把人——无论这个人有多渺小——当成独特的个体来研究,而未来,这种尊重会逐渐消失:人人都追求相似的幸福,吃千篇一律的健康食品,想要什么,按键就能满足。个人越来越用不着思考,思考会变成某个精英群体的专利。到那时,艺术电影就算彻底死亡了。当然也有种说法,艺术电影早已死去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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