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妈妈一块儿出的门,这样可以避免哥哥再纠缠我——经过那件事之后,我不知道是不是还应该称呼他为“哥哥”,可是不叫他哥哥,又该叫他什么呢?
此刻,我就坐在图书馆的阅览室里,这里没有空调,一只大吊扇在天花板中央有气无力地转动,摊开在我面前的是高二数学集训题汇总,我才做了两道填空题。
我的脑子里塞了很多乱麻,已经乱好几天了。我很想找个人倾诉,可是能跟谁去说呢?爸爸妈妈那里,我更是一个字都不敢提,他们会吓坏的。
也许我该把它写下来,那样心里会轻松一些。
我已经决定了,将来要当一个作家。书写是作家的职责,不管是幸福的时光,还是悲伤的经历,都得有如实记录下来的勇气。
哥哥是七月底回家的,他毕业后很快就被一家德国公司录取,正在试用期。
爸爸很高兴,说哥哥终于能挣钱了,不过哥哥说公司里很清闲,几乎没什么事做,他上班时就蹲在设计室,跟工程师学画图纸,有时也溜到车间去待一会儿。他五点就下班了,一回家就忙着做晚饭。
晚饭本来该我做,不过哥哥说没关系,他做也是一样的。我们吃过晚饭后,还得上铺子给爸爸妈妈送饭去。夏天生意好,他们经常忙得顾不上回家吃晚饭。
一切都是有预兆的,在那件事发生之前,还发生过另外一件小事,只是当时我没有留意。
那天晚上,哥哥一个人去送饭,我把碗洗了,又烧满六个水壶的热水,然后去洗澡。洗好后,我站在浴缸里,用毛巾把身上的水擦干,就在这时,卫生间的门忽然被推开,哥哥一头闯进来,他不知道我在洗澡,而我正对门站着,他把我看了个清清楚楚,然后满面通红地退了出去。
我没有惊慌失措。我们家只有一个卫生间,也从不上锁,像这种误闯的事时有发生,虽然很少在洗澡的时候,因为谁在里面洗澡,其他人通常都是知道的。
事后,我跟哥哥都没对此发表意见,我觉得这不算什么,不值得大惊小怪。
过了两天,公司里调休,哥哥只能在家休息。上午他辅导了我两张试卷,听得我头昏脑胀。中午我们下了点面条当午饭。他问我下午还做不做题,我说不做了,我想看小说。
我躺在床上读张爱玲的《十八春》,看着看着就睡着了,醒来时正好两点。外面暑气正炙,我到客厅,开了冰箱拿冰棍吃,想到哥哥在家,我就给他也拿了一根。
哥哥的房门关得紧紧的,我当时想,他也不嫌热。
我推门进去,他躺在床上,侧身,背对着门,不知在干什么,嘴里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好像受伤了似的。门开时,他被惊动,扭过头来看我,一脸狼狈,额头上还有汗。
我举着冰棍走过去,问他在干什么,他不说话,在床上坐起来,随手抄了本书,装模作样地看,也不接我的冰棍,那样子奇怪极了。
他不理我,让我有点生气,我把冰棍重新放回冰箱。我自己那根很快吃完了,我擦了擦手,想起刚才的情形,我觉得哥哥肯定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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