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看书,秋闱可就在明日了,观言才学扎实,定是没有问题,我倒是悬了……”
“方兄勿菲薄自身,你诗才甚高,想必会顺利的。”
又一日光阴,朝暮转瞬即逝。黄昏时落日卧在峰鞍上,红霞几朵开在山上云间,把玉带似的烟雾染成旖旎朱砂。薄暮的绯色笼上高低不平的房屋,再逐渐加深,掺进墨的纯黑,直至浓重的夜幕降临。
长乐殿里,熏香袅袅,是今年惊蛰时顾仪吩咐叫月调好的东阁藏春。沉速香为君,檀香乳香为臣,青柏为衣,有草木百花香气,在初秋更显得奇异。
顾仪站在回廊的栏杆旁,看天色渐黑,直到最后一丝光也被吞没。初秋的凉意还在蔓延,丫鬟穿云为她披上斗篷,是件朱红羽纱狐皮里的鹤氅。
“怎的才刚入秋就拿这身?”叫月低声问道。
“主子穿这身正红最好看不过了!”穿云特地提高了声量,逗得身边的人发笑。随即帮顾仪将领口理好,力求不让一丝风透进去。
顾仪生得妍丽,是先皇在时亲口夸过的。及笄时不知有多少人家想射雁求娶,都被先皇一句“吾爱女不予庸才”推了回去,还为此惹得几家世族不快。
如今又过了几年,先皇病逝,顾仪也长了几岁,比先前幼嫩的少女多了几分看不透的肃穆。她坐在长乐殿主位上,已足以令朝中大臣畏惧。
信鸽终于从远处飞来,捎来一纸来自外城的黄笺。
顾仪还穿着那件鹤氅,将纸笺浸水后显出字迹,在灯下细细读。读完后,她眸色淡薄:“这一局还没开始,棋子就少了大半。”
直饵钓鱼,钓上来的尽是些蠢鱼。
熟悉的名字列在第二行,她微微露出一缕笑意,比夹在细雨里的雪更难以察觉。
好在还是有些聪明人在的。
……
次日清晨,举子们早早到了考棚门口,拎着各自带的吃食,接受侍卫的搜身。今年秋闱的检查尤其严格,果不其然搜出了几个夹带字条的,其中还有一个将经义密密麻麻地抄在大腿上的奇人。
岑观言进场后先吃了一个胡饼,开始磨墨答题。毕竟这一场下来,少说得写个四五千字,动作须得快点,便不用捱到明日。
写到手腕酸疼时,约莫是正午时分。他正准备歇息吃些带来的蒸饼,鼻间忽然嗅到一股烤红苕的甜香味。他奇怪地环顾四周,发现这香味是从墙缝中钻过来的,估摸着是隔壁考生的单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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