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菲想起来了。
在卢家最偏僻肮脏的内狱之外,有个仅露出一条光线的狭窄地牢。
那地牢只有一个成年人转身的大小,里面总是传出小孩子的哭声;
她只去过一次,在铁栏的缝隙里见过那双眼:
不谙世事,却又充满天真的杀意。
“我是父亲的遗腹子,”
他对守住通往水台上栈桥的邵元和六爷点了点头,两人虽然担忧,却都撤下了守卫;
按照指示让所有家将都远远地离开,只把守住明池发布会的入口。
“此事除了你母亲卢田氏和六叔,无人知晓。六叔为了保住我父亲的最后一点血脉,用全副身家和卢田氏交换。”
他尚且年幼的面容,在波动的水光中杀意隐现:
“换得我在地牢中苟且偷生,忍到等来了菀主,忍到此时此刻。”
“我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玉宝上前,亲自将栈道的入口展示给卢菲看:
“你是卢良臣的女儿,我是卢伯将的儿子。卢菲,你以为今天只有你一个人想复仇吗?”
“如果你能活着下来,”
少年人的眼从没变,卢菲站在地牢外嫌恶地打量他时,他也在地狱中仰望人间的模样。
他记住了。
这是仇人的女儿。
仇人为了让她穿上那些漂亮的衣服,所以杀害了他的父亲,将他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
她真美;
美得真该死啊。
“卢菲,要是菀主不杀你,我就为我的父亲,为我自己,亲自取你的命。”
“好,好!”
卢菲不知为什么,她看着这个小孩子,竟然笑了:
“咱们卢家的人,都是这么能忍。你,我,父亲,六叔,还有卢菀,咱们都忍得太多了。”
她看向身后的秦亭,两人交换了眼神,秦亭便跟在了卢菲身后走上栈桥。
这两个女人看着水台上负手而立的卢菀,像是看着一个不可战胜的神;一个毕生中最大的仇人;又像是一生都抵达不了的彼岸。
卢菀一见上来的是谁,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扶着纤纤细腰,脚步踏过小陆和雪团的骨灰,手指凌空描画了一下卢菲的面容。
“你的生命力可真强啊。”
这被捧成神女的美人笑得直不起腰,十分接地气地嘲讽道:
“我是不是得让人买□□回来你才肯老老实实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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