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丽声对胡坤的质疑并非没有道理。
就像你看中一套价值两百万的新房,已经在开发商那边交了两万块的订金。双方约定违约,订金是不退还的。结果你临时改变主意,房子不要了,订金也不要了。
现实当中的确有这种情况发生。可钱毕竟是自己的钱,没理由说是看中其它楼盘就不要这边已交的订金。财大气粗的人当然有,不把两万块钱当回事的人也很多,可现在的情况不是买房交订金,而是整整四百个亿啊!
看着柏丽声脸上明显不信的神情,胡坤急了,他朝前迈了一步,双手杵在桌面上,居高临下急匆匆连声叫道:“柏书记,我真没骗你。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开玩笑?你要是不信,自己打个电话问问就知道了。”
胡坤脸上的急色不像装模作样,也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柏丽声怔了几秒钟,她缓缓抬起头,眼睛里全是难以置信的目光:“胡市长,这……这是真的?”
不等胡坤回答,她立刻问道:“为什么?”
胡坤的喘息已经平息下来。他用力咽了咽喉咙,发出干涩的声音:“我也不明白,我也想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
半小时后,柏丽声与胡坤走进了“康耀”房地产公司的办公室。何洪涛之前就接到电话,知道他们要来,于是在房间里等着,备好了茶水。
柏丽声走路速度很快,做事情也风风火火。她省去所有不必要的客套,随口与何洪涛打了个招呼,直接问:“何经理,你们康耀公司明明说好了要在匡州投资五十个亿,为什么现在又要突然撤资?”
何洪涛的办公室很乱,柜子之类的家具已经搬走,除了一排沙发和摆在中间的茶几,还有几把折叠椅,就剩下一些堆在墙角的废旧文件,以及工地上常用的头盔和帆布手套。
他很客气,招呼着柏丽声与胡坤:“柏书记,胡市长,尝尝这茶叶,是我们滇南有名的普洱。十年陈的,味道很不错。”
胡坤与何洪涛打交道的次数多,也很熟。他苦笑着摇摇头:“老何啊!都到了这个时候,我们哪里还有心思喝茶?你给我好好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要撤资?”
何洪涛脸上挂着公式化的微笑,神情有些无奈:“说起来,这件事情我也觉得为难。唉……一言难尽啊!”
柏丽声为人精明,她注视着何洪涛脸上的情绪变化:“何经理,虽说我在体制内,你是私营企业主。可咱们毕竟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也一起喝过酒。我希望你坦诚一些,有什么就说什么。如果遇到困难和麻烦,我代表匡州市府把话说在这里:只要是在法律允许的范围,都可以帮你解决。”
何洪涛还是那副淡淡的笑意:“我知道,我也明白。柏书记你是个好人,胡市长跟我的脾气性格也合得来。问题是……有些事情不是你们想帮就能解决的。”
停顿了一下,他在对面两个人身上扫视了一下,眼里流露出一丝疑惑:“……怎么,你们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话问的很是莫名其妙,柏丽声与胡坤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胡坤试探着问:“老何,到底怎么了?”
何洪涛深吸了一口气,将上身挺直。他摇头叹道:“柏书记和胡市长你们说的话,我还是相信的。可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你们匡州这个地方水深啊!”
他侧过身子,抬起手,指着窗户:“这块地,你们应该很熟悉。”
顺着他手指引的方向,柏丽声与胡坤看到窗外正处于建设中的工地。
匡州市区范围不大,这里正好处于二环南路与进入市区的主干道交叉口。要是换在苏、杭、京、沪、广之类的一线城市,这种地段的房价早就热火朝天至少也得近十万块钱一平米。可是在匡州,就远远不值那么多。
何洪涛干涩的声音在继续着。
“我对匡州的发展前景很看好,也真心诚意愿意在这里投资。胡市长,不瞒你说,五十个亿只是当初的意向性额度,我后来又让公司里另作了一份新的计划书。”
说着,他偏过头,挥手从旁边叫过一个年轻职员:“小李,你去资料室,把二号柜子里那份蓝色封皮的文件给我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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