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时候,谢浩然就特意说过:不要公开自己的研究员身份。只说自己也是学生就行。
周围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一来是因为人少,二来这种事情没什么特别的。何况大家都很陌生,不是每个人都会对外来者持欢迎态度。
方玉德对此并不在意,专业课就是这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绘画空间,老师只是负责引导。他看着谢浩然在侧面选了个位置,帮着他在大号画板上固定素描纸,随口问了几句,便转身离开。
美术学院上专业课都是这样,教师不会全程都在。必须先个人绘画,然后根据画面上出现的情况,教师在具体指出问题,加以修改。
大型雕塑岁谢浩然来说是个新事物。不过他的透视不错,也不畏惧。教室里很安静,偶尔有人用好奇的眼光朝这边看来,他都是报以友善的微笑。拿起削好的铅笔,在纸面上“刷刷”开始勾形。
时间在这种时候会过得很快,专心致志作画,不知不觉一个多钟头就过去了。谢浩然对纸面上呈现的大体轮廓很是满意。他后退了几步,站在距离画板三米多远的位置,对比着位于房间正中的石膏塑像,查找着自己画面上的各种优劣。前者加以发扬,后者慢慢修改。
谢浩然之前学过一段时间素描,也的确画过几次石膏人像,但都是四分之一,或者半开纸的那种。画画就是这样,幅面越大,对物体及构图的控制难度越高。站在画架前画个十多分钟或者半小时,就得后退站远了看看,对比实物与画面之间的关系是否正确,其实就是以视觉形式将画面缩小,对比修正。
整个上午都是专业课。美术学院不像其它大学,专业课的时候没有课间铃,上课下课都很随意,只看各自的作业完成情况。差不多看着到了中午的时候,就离开教室打饭,然后休息。
谢浩然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现在是十点二十二分。这里的气氛很不错,偶尔听见低声交谈,铅笔在纸面上“沙沙”划过的声音很轻,不会对旁边的人造成影响。
看着自己纸面上的刚画出来的东西,谢浩然慢慢皱起了眉头。
拉奥孔是一件大理石雕塑作品,作品描绘了祭司拉奥孔和他的两个儿子被巨蛇缠死的情形。该雕塑内容取材于希腊神话中特洛伊之战的故事,祭司拉奥孔在特洛伊战争中告诫同胞,把希腊人留下的木马搬进城中是危险的。因此,希腊的保护神雅典娜派了两条巨蟒到拉奥孔那里去,缠死了祭司和他的两个儿子。雕塑表现的就是这一触目惊心的场面:大蛇用它致命的绞缠来扼杀拉奥孔和他的儿子们,一条蛇抓在小儿子的胸部,另一条蛇缠住父亲的大腿。拉奥孔的头部向后仰着,嘴唇微张,脸由于痛苦而变形。一旁同样被蛇缠绕住的大儿子,绝望地望着父亲
这件作品中,拉奥孔位于中间,神情处于极度的恐惧和痛苦之中。他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想把自己和孩子们从两条巨蛇的缠绕中挣脱出来,他的双手紧紧地抓住了一条蛇,但他的臀部却被咬住了,他表情痛苦,似在吼叫,身体扭曲,肌肉强烈收缩,看上去都显得那么徒劳。
现在用作绘画的雕塑,只是位于整个雕塑群正中的拉奥孔。只有臀部略上的部分,而且没有胳膊,与没有缠绕身体的蟒蛇。雕塑本身没有极度挣扎,而只是表现为刚毅的严峻,他的面庞因痛苦而扭曲,裸体与肌肉之间产生的特殊美感就这样表现出来。通过他的身姿和神情来传达内心的抑制,坦荡、无怨无悔。这样的处理避免了恐怖、臃肿等不舒服感觉的产生,而使整座雕像有一种平静、肃穆,庄重的风格。
自己的画……看起来很有些别扭,问题很多。
一个胖胖的男生从侧面走过来。他的位置距离不远,就在谢浩然左前方五米左右。头发很短,胖乎乎的圆脸上带着几颗尚未消去的雀斑。看着谢浩然右手插在裤兜里的这个动作,他不禁笑了起来,问:“怎么,憋不住了?”
经常抽烟的人都知道这句话的具体含义,也算是香烟发烧友之间的一种问候。
能够成为修士的人,都有着较好的自我控制能力。谢浩然对香烟的需求很大程度只是为了那股燃烧中的香气。此时此刻,他对尼古丁没有丝毫向往,却也不打算纠正对方话里的错误。笑了笑,点点头,顺着对方的话回了一句:“还行吧!”
胖男生……准确地说,应该是胖胖的青年,他从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然后抬头对谢浩然道:“差不多两节课了。走吧!咱们到外面去透透气。”
大学虽不提倡抽烟,却并不禁烟。谢浩然跟着胖子走出画室,来到走廊尽头,靠近洗手间的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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