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响,果然引起了驾车人的警觉,他勒停了马,回身掀帘看去。
谁知一掀帘,脖颈上就传来锋利的锐意,伴随着喷涌而出的鲜血。
他不可置信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发觉竟被一块碎玉贯穿,最后只看到那个瞧着弱不禁风的女子立在他身前,一把抢过他手中的缰绳,神色狠绝。
沈寂抢过缰绳不久,就到了空巷旁,那边埋伏的人恐怕早已察觉不对,远远便能听见追逐的脚步声。
沈寂不敢再停留,飞快将段渊扶下马车,奈何她本也有伤在身,就算再怎么加快速度也总是踉跄。
待沈寂带着段渊挤进那空巷的时候,她几乎都能听见羽箭擦过耳际的声音。
那些人到底还是不肯放过,空巷只能容纳一人通行。沈寂没有丝毫犹豫,把自己的后背留给那些人。
还有二十步。
好像有箭擦过她的肩胛骨。
她有点感受不到疼了,在这个时候,竟然想起曾经的时刻来。
那个时候,自己为了获取段渊的信任,曾为他挡了一箭。
那个傻子啊,就因为这样一件事,后来无论她的本心暴露得多明显,他竟然都视而不见。
彼时她想着,人的一生中最愚蠢的时刻,往往不是犯下最大错误的那日,而是在一次次侥幸和自欺欺人里,坠入爱河的那天。
可现在倒觉得,这一生,左右不过生死,清明利落太干净什么都带不走,倒不如难得糊涂。
愚蠢便愚蠢,她认了。
身后是漫天遍野的凶险,沈寂拉着段渊,连头都不回一瞬。
还有十步,身后的叫嚣声她有些听不清了,身前似乎也有。
皇帝没有那么蠢,发觉城中的暗桩有异动定会第一时间派人来护着他,身后一定是一场恶战,可她现在什么思绪都没有了,只想好好护着他。
一阵刺痛,沈寂低了低头,发觉有箭从自己的胸膛贯穿,血还来不及缓缓渗开,沈寂抬眸,拔箭刺向身后追赶上来的人。
手已经麻木了,甚至有些冷了,还有最后一步,沈寂半跪护在他身上,瞧见有吾卫装束模样的人靠近,似乎在呼喊着她,最后一丝清明卸下,她垂手碰了碰身下男子的脸,一如他一样。
段渊被身周的喧闹声扰清醒了些,眼前混乱不堪,像是噩梦一样。
他最心爱的人跪在他面前,身影单薄,浑身浴血。
“这么长久以来,一直没能告诉你,”沈寂喉间泛起血腥甜意,她勉力平稳呼吸,一字一句道,“我怕今日再不说就再无机会了。”
段渊怔怔,浑身失了力气一样,只觉得是噩梦。
暖阳溢出层云,明亮的晖光照在她身上,将所有冷意和狠绝洗去。
她笑容清冽干净,像裂缝中的光击碎了魇魔。
“我爱你。”
她口中念着他的名字,眸色明炙如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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