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环听见响动,忙心疼地拿了帕子过来细细替她缠住了指尖。
“夜深了,公主不妨快些去休息?”
孟红蕖颤着长睫看着手上针脚别扭的衣衫,有些恍神。
不过一年,佩环已梳起了妇人发髻。
夜深,窗外,林萧正抱着怀里的孩子等着她。
而那人,却仍未醒来。
孟红蕖的目光掠过不远处桌案上尚未完成的兔子花灯。
那是她整理东西时在书房翻出来的。
——“臣到时候寻了闲暇,再同公主出来,届时再放这花灯,也是一样的。”
落寞的视线扫过窗外的圆月,又是一年花灯节。
他第一次,骗了她。
孟红蕖指尖颤抖,却也只是平静地搁下了手中的针线,让佩环熄了烛火退下。
罗纹帐后,安静地躺着一个人。
清隽的面容苍白,眸子紧阖,就连长翘的睫也不会颤动。
面上不沾一丝烟火气,倒好似真正的谪仙一般。
孟红蕖上了床,指尖只敢小心翼翼地紧紧攥住他的衣角。
害怕一用力,他便真的消散了。
她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们二人刚成亲,她处处瞧他不顺眼,让小厮将他的东西全都搬到了偏房。
她就站在阶上,冷冷地看着他。
长眸里的光淡然,他面无表情,瞧着是那样的冷静自持。
无穷无尽的悔意从心头袭来,紧紧攥住她的喉头,痛得她要喘不过气来。
她大口呼气,喉头一紧,泪便落了下来。
她哽咽问他:“……你傻不傻……”
他仍旧不应她。
这一年来,她做了无数个梦。
但每次都只梦见了他们刚成亲时的冷眼和争吵。
梦里的他却从未开过口,只是无声地看着她。
他心里应是有些怨她的吧。
耳畔的虫鸣声渐大,桃花眸倏然睁大。
孟红蕖从梦里醒来,脸上早已濡湿一片。
夜半的月华如水,流进外间,淌进那盏尚未完工的花灯里。
乍一看,倒好似真有人偷偷去燃了那花灯。
鼻尖泛起酸意,她抬手抹掉脸上的湿意,直抹得脸颊生疼,眼角的泪珠却越聚越多,怎么都止不住。
她待他这般不好,何德何能,能承他这么多年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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