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何遇只是闭眼养养神,听着风声,呼吸反而愈发平稳。
“何遇。”
好一会儿,汽车停在了林夏亦他们外拍地附近,或许是因为有人受伤走得急切,沙洲中还支棱着一顶遮阳用的敞围帐篷,光线暗,辨不出颜色。
“何遇。”
川昱又叫了她一声,发现她的睫毛动了动。
有一颗碾碎的辣椒面落在她最长最翘的那两根睫毛中间,若睁眼,肯定会掉进眼睛里。
川昱盯着何遇看了两秒,看她不像是装的。
他屏气凝神,往何遇那边探了一点儿身子,距离极近。川昱用小拇指拨了一下她的睫毛,抖落了那颗辣椒面。
何遇感觉到了痒,揉了一下眼睛,醒来只看到驾驶位上的车门敞开着。
“你怎么不叫我?”她伸了个懒腰,将头探出车窗。
“忘了。”川昱背对着她走向那顶帐篷,语气冷冷的,落在她耳朵里跟以往没什么两样。
何遇撇了下嘴,将睡前拈过羊肉的手狠狠地揩在了主驾驶位的皮座垫上,心里才飘起一点儿得意,立即想起这车属于自己,便面无表情地挂上相机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怎么样?找到那个兽夹了吗?”她问。
川昱冲她摆手,随即说:“你站那儿别动。”
“我没那么笨。”
川昱回头,她已经爬上了车顶,端着相机正拍摄天边残红的云和早出的星。很奇怪,他倒是认为何遇这个姿势更适合持一个天文望远镜。
川昱看了两秒,将视线移回了脚下的沙地。
即便林夏亦的腿出血不上,洒在黄沙之上的那些血渍和脚印也早被风吹着掩进了沙里,川昱只能用一把镐子沿着帐篷边缘那些差异甚微的痕迹一点点敲击寻觅。
“川昱,你有一副好心肠。”何遇对远方的晚霞失去了兴趣,一个人抱着相机仰躺在车顶上絮絮地说。
川昱没听到,风将她的话刮乱了。
倒是他手里的镐子,在又一次击向地面时发出一声与金属相撞特有的碰响声。
是一个三十厘米左右的中号兽夹,安置在一小丛结籽儿的矮草中间,四周零星还能看到为设伏掘出的草根,已经枯死了。川昱蹲下,捡起其中一根放在大拇指与食指的指腹之间捻了捻,知道陷阱周边的这一丛明年夏天都不会再变绿了。
他舔了一下有些发干的下嘴唇,发现兽夹未裸露的一面还用一块细纱掩了,再用一把沙子隐藏着,两边的夹口有两个铁制的倒钩,其中一端绑着绳索,看不出走向,但可以猜测这一片带草皮的圈地中,这样的陷阱不止一个。他凑近嗅了嗅,想象中的血腥被一股鹤形目动物的气味掩盖了。这套装置应当用过很多次。
川昱皱了下眉,沉默了一会儿。
他没有急着起出陷阱,而是回头向何遇喊道:“我们今晚不回去了,你行吗?”
何遇怀疑自己听岔了,翻身在车上侧了一点儿位置,用取景器拍下了这个男人的侧影,半蹲着,像某种原始的农耕器具。
“行啊。”她隔了好一会儿才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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