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与情感拉扯,顾止停在了原地,不进也不退。
他以前见过周乐音。
那时他十岁,奄奄一息躺在草堆上,一条腿被人打伤,血流成河,染红了身下的草,瞳孔涣散。
他以为他会死在那个冬天。
恍惚间却看见了神明,唇红齿白如玉雕的人一般,送他去了医馆……
再后来,便是春日宴上。
小姑娘一身嫩绿长衫,像刚抽条的嫩芽,充满生机与活力,顾止不由得多看了一眼,感受到他的目光,周乐音回他一笑,眉眼弯弯,唇角上扬,不带半点恶意或讨好。
只是一个笑。
只是一个笑,却在顷刻间唤起顾止关于过往的所有记忆,他再也无法忘记,但也不敢上前。
顾止恍惚了神,仿佛回到了春日宴,可对上周乐音的眼,又如一桶冰水浇了下来。
他知道,不是的,不是在春日宴,也不会再有那样纯粹的笑。
熟悉的疼痛袭来,搅得周乐音心口一片翻涌,又闷得她呼吸不过来,周乐音咬着唇转移疼痛。
只要触碰一下顾止,她就能够证明自己的猜测了。
微抬眸子扫过顾止,见他气质冷冽,薄唇紧抿,周乐音又想退缩。
心口传来的绞疼让她胆子大了几分,她一咬牙,顾不得去想后果,一手拿着手中的画卷,另一只手去牵顾止的手。
仙鹤绯袍袖摆宽大,周乐音探手过去,最后也只拉住了顾止的衣袖。
可奇怪的是,在那一瞬间,她的心口突然不疼了,先前的疼痛仿佛都只是她的幻觉。
看来她猜对了!只需要触碰顾止一下,就能够迅速止疼。
周乐音眼前一亮,眉眼弯弯,唇角不自觉地上扬,“首辅大人,这是家父珍藏的《雪景寒林图》,是我的一点心意,您就收下吧。”
她神情真挚,先前的害怕之意消失殆尽,余下的只有喜悦。
顾止扫了一眼周乐音递过来的画卷,往后退一步,将周乐音伸过来的手拂开,“不用。”
他不再理会周乐音的反应,快步踏上马车。
车帘像一扇密不透风的墙,将两人隔绝在两个世界。
一直到车轮滚滚离开周乐音的视线,马车内也没发出过半点声响。
画卷被周乐音拿在手中,她垂眸看着,不明所以。
顾止看不上这幅画吗?可她分明听说,文人都想见见这幅画,顾止是文臣,按照文人的喜欢来应当没错啊。
周乐音疑惑了片刻,很快脸上又扬起了笑,总归这趟来是有收获的。
-
四四方方的马车内,鎏金镂空炉上飘着袅袅香烟。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