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晏暄又随着他的目光仰首望天。
只有在极少的情况下,长安的夜空中才会出现零星几处亮点,而且像观星台之类都是设在长安城外几十里地的地方,难得能去一次,就更别说是像萤火虫这般的生物了。
长安城中虽每夜熠熠生辉,可要是想见着些除灯笼以外的亮光,恐怕也只有每逢新年或七夕,城中点燃烟火之时,抑或是每月中旬,月朗风清。
而就在这时,岑远似乎想起什么,释然地轻笑。
晏暄旋即就将视线投向他:“怎么了?”
“想到某人之前说要和我一起看中秋圆月和上元花灯。”岑远依旧仰着头,眸光像是比眼下的任何一道光线都明亮。
片刻后,他又哂笑一声,道:“这么一看,这夜空里连个月亮的影子都见不着,就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了。”
某人微垂的眼睫轻颤,身侧的手指忽然蜷了一下。
竹灯为他们笼罩出一层朦胧的光圈。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做出动作,晏暄也没有催促对方回府,而岑远望着星空,直到脖子都仰得累了、江南夜间的薄雾逐渐将星点笼罩,方才收回视线。
蓦地,他抬手拽了拽晏暄的衣袖。
晏暄可不相信这位殿下光是在马车上眯了会儿眼就能把所有的醉意逼退,因此这会儿也没有吝啬话语,问道:“怎么了?”
岑远小心翼翼地道:“这回可不是我的错。”
“什么?”
“醉酒。”岑远没动牵着对方的那只手,轻声解释,“那都是因为我根本不知道那酒叫‘三杯三步’,不然我肯定——”
晏暄侧首看着他:“肯定什么。”
只见岑远抿着唇打了个无声的酒嗝,才继续回答:“肯定会和你分着喝的。”
晏暄:“……”
他顿时有些哑然失笑。
这位殿下满脸有理有据、自己只是无辜受累的模样,但碍于他说话的声音不响,落在周遭的静谧里就更显得失了气势,以至于让晏暄听来,倒像是在不甘心之下对自己的一份讨好。
谁能受得了。
江南的萤火虫仿佛一点都没娇羞的性子,不知是在何时,原先身处竹林深处的萤火虫飘然而至,在小道间点缀着点点萤光。
晏暄半垂着眸,忽而抬手往岑远如同蒙着雾的眼角轻轻抹了一下。
“为什么说这些。”他问。
“……”岑远明显愣了一瞬,才复又小声嗫嚅,跟蚊蚋似的:“你不会又不高兴吧。”
晏暄反问:“我看上去不高兴?”
岑远不置可否,只偷偷瞄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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