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当他终于见到自己心心念的人时,对方靠在牢狱阴冷的墙壁上,双眼紧闭,已然回应不了他的呼唤。
“岑远。”
“云生……”
他把人紧紧嵌入自己怀中,将一个个轻柔的亲吻印在对方眼角和鬓边。他在自己的衣服上毫无章法地擦去手中原本沾有的鲜血,才用力地用指腹抹过对方的唇角。他坚持不懈地一遍遍唤着岑远的名和字,试图将对方唤醒,甚至都没有发现周围的人是在何时退了出去。
他尝试了所有,用尽了全力,最终却只能发现,原来,他并没有那么的无所不能。
月光彻底散了。
宁桓二十四年,正月十五日晚,二皇子岑远因刺杀当朝丞相,于诏狱被赐鸩酒而亡。
晏暄在诏狱坐了整整一夜,直到翌日天亮才带着岑远的尸身回到常平府,一个人亲力亲为完成了后事,甚至都不允许想要帮忙的老管家触碰。
结束之后已是深夜,他找出一坛粟醴,转而回到晏府,在自己的院中饮至天明。
那时起,朝中不少大臣纷纷上奏,斥责段蒙与晏暄二人,宁帝声称身体抱恙,接连停了数日早朝,直到漠北来了急报才终于重开。
朝上众臣争论不休,有人在说该对晏暄依律惩处,有人在说当务之急应是解决漠北外患,也有人说,段蒙私自调用北军有罪在先,加之二皇子曾指责故丞相生前结党营私、罔顾人命、更有设计谋害先太子与昭仪之疑,理应严查。
众说纷纭,吵得宁帝本就不怎么样的脸色又差了几分,直到晏暄兀自出列,在大殿中央朗声喊道:“陛下。”
霎时之间,整座大殿都安静了下来,只留余音回荡。
“刺伤段蒙、擅闯诏狱、私自带走二皇子尸身三则,确属微臣之罪,臣甘愿受罚。”晏暄双目直视帝王,掷地有声,“但在此之上,漠北外患迫在眉睫,如若诸位大臣继续在此争论下去,高兴的只会是觊觎大宁疆土的蛮夷,伤的只会是大宁百姓的心。”
一旁有些激进的大臣立刻就想插嘴反驳,宁帝“砰!”地拍了下桌,把那些声音又震了回去。
“晏卿,你继续。”
晏暄始终泰然自若,视线没有一丝游移:“臣不求将功补过,只希望陛下允许臣先行率军北上,击退外敌。待回到长安,臣自会主动领罚。”
宁帝即便带病,往龙椅上一坐依旧有着足以睥睨整座大殿的威严。他静静地回视晏暄,却在一瞬间有些恍惚。
眼前这个他最为看重的臣子、几乎能当作自己儿子来看待的孩子,在这个情况下依旧是不卑不亢,却只有在看着自己的时候,眼神中好似带了明显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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