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初春,候鸟北归,正是南国开春之日。
宜兴城外,茶马道笔直的伸展出去,直通东门。午时遥见一名黄衫少女,打马入城,马背上斜挂着一套弓具、两只野兔、三只野鸡,似是刚从山中晨狩归来,收获颇丰。
少女马后紧跟着一名披头散发的少年,只见这少年衣不蔽体,脚上蹬着一双破草鞋,他生的大手大脚,走起路来,十分迅捷,少女从不住马等他,他却能一路小跑跟上。
可到了大街上,跑出里许路后,那少年还是不由呼呼喘起粗气来,显是气力难以为继。谁知那马上少女见状,竟然骂道:“狗奴子,谁让你喘气啦!”
跟着她将手中马鞭一挥,“啪”的一声抽在那少年身上,又抬起小蛮靴来,道:“狗奴子,你给我过来。”那少年被抽打,也只闷哼一声,闻音乖乖走上前去,少女又是一脚踹在他的脸上,他动也不动,硬挨了这一脚。
那少女才道:“狗奴子,你给我记好啦,你如果再敢喘气,我就打断你的腿,再把你妹妹也丢到狗窝里去,陪你去住!”
那少年似是个哑巴,听到这话后,连忙张口“啊,啊”叫唤了两声。
那少女娇笑道:“你这狗奴子,叫起来还没有大将军好听,跑快些。”
她一面笑着,一面竟然又举起了马鞭,对那少年的脸猛抽了一下,少年满是污垢的面颊顿时高高隆起,可他依然只闷哼一声,随即发力紧随在少女马后,半步不敢远离。
路上不多的几名行人见到这一幕,本感惊异,纷纷侧目,可当见到马上少女原来是仇庄主的千金仇华后,又顿时恍然大悟,皆想:“胡人女真,果然野蛮,竟把人当狗来待。”
仇华一家在宜兴县城可谓大名鼎鼎,在这南方小城,住了一户女真人家,想不出名也难,更何况她家家产颇丰,而且仇华又与汉家女子大有不同,她终日里抛头露面,不是牵着七八只恶犬招摇过市,便是如眼下一般纵马在城中疾驰。
至于当街打人,那也不稀奇,坊间居民皆知此女恶名,刁蛮之极。当下仇华两腿一挟,马蹄声响,那少年发力狂奔,脸涨的通红,却不敢大声呼气,看的人心下恻然。
一骑一人,又奔出里许后,来到了一处狭巷前,此间地势颇高,马蹄渐缓,那少年这才得以喘息,偷偷深呼吸,不敢让仇华听见。
仇华初时也不在意,可当经过狭巷时,忽闻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又见巷口堆积着一堆圆木、沙石、石灰、草谷,不禁一怔,心想:“这里不是苏姊姊家么?”
她勒住了马儿,望着狭巷中来回有人出入搬运,暗道:“咦,苏姊姊家像是在修甚么东西,那日她家大人回来了,也不知有没有为难她,我得瞧瞧她去。”
念及此处,仇华翻身下马,径直朝狭巷中走去,那少年忙牵着马儿紧随上前。
仇华走了两步,笑嘻嘻道:“狗奴子,我带你去见一个大美人儿,你那双狗眼如果敢乱瞧、乱看,吓着人家,我就把你眼睛挖掉,知道了么?”
狗奴子慌忙点了点头,仇华这才走到大门前,见大门是洞开着的,便朝院中张望。
但见此刻苏家大院中,十余名工人正将一堆堆材料拉到院墙西北角的空地上,几名年龄稍长的工匠聚在一起,正讨论着甚么,其中还有一高大挺拔的英俊郎君。
这郎君负手立于这伙工匠中间,一言不发,脸上颇有些不耐烦之色。
见到他,仇华柳眉轻皱,寻思:“怎么又是这淫贼,他怎么还敢来苏姊姊家,哎呀,不好,那日我放犬儿咬他,她自必是带人来报复苏姊姊了。”
当即她走进院中,呼喊道:“苏姊姊在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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