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茹没有反应过来。
但程沛、白凌等人却不然。
白凌等人率先合掌,对着净涪佛身低头,同时唱响一声佛号。
南无清静智慧如来。
程沛面色很有些复杂,但他仍然在反应过来后,同样合掌应声。
南无清静智慧如来。
这一处花圃里,也就只有沈安茹久久没有反应。
净涪佛身却不在意,他仍自看着沈安茹。
明明那目光在夜色中显得尤其平和柔软,但沈安茹却仍然觉得尖锐锋利。
就仿佛,他已经看破了这一切的安排与布置。
是的,安排和布置。
沈安茹这些年间确实很是养了一些花,但为什么这一株夜昙偏就是能在她寿元将尽的时候,在净涪和程沛都陪在她身边,要送她最后一程的时候,结苞了呢?
因为有人特意安排了啊。
沈安茹知道她的这一场小动作瞒不过任何人,在那侍婢来禀报这昙花将开的那会儿,就没有瞒住。
可那又如何呢?
她不想就这样轻易死去啊!
年轻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还有悠长的时光,不必如何着急,但随着年岁渐长,随着阴寒的死气在她身体中沉积,仿佛要将她拽着带着,拖入九幽黄泉去,她就怕了。
不错,她怕了。
她有两子,两子皆是修士,且修为高绝,非是等闲人物。哪怕走得更快更远的长子已与她疏远,可是她仍有幼子,许多寻常凡俗所不曾知晓的,她都知道。
她确实知晓天地之中有所谓的阴曹地府,有转生轮回;她亦知道这一生她未曾犯下多少罪孽,甚至薄有功德;她更知道只凭她这二子的因缘,尤其是长子,她的下一辈子起点绝不会差。
可她仍是怕。
怕即将到来的死亡,怕前方未知的道路,怕离开了所有倚仗只能自己一个跌跌撞撞往前走
沈安茹,只是一个平常又不平常的凡俗女子。
不平常,在于她的两个孩子,尤其是长子。
平常,在于她自己。
她这一生,拿过最大的主意,也不过就是在长子和幼子的支持下,与她的丈夫和离。
她确实曾经咬牙坚持过。
但那已经是百数十年前的事情了。而且她还很快就有了长子。
程先凛或许不在意她这个凡俗妻子,但他却在意他的血肉。更莫提她的长子自幼时起就很是不凡,她其实在那个时候就被他护着
哪怕他离开了程家,近乎一意孤行地选择了妙音寺,选择皈依当一个和尚,他其实也仍旧留下了诸般人手护持她与当时的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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