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没有想过,他怎么会想不到?
既然自己是踩着彩虹桥才过来的,为什么他的人类也会出现在这个世界里?
他的人类会不会从始至终,都没有来过?
他眼前这只人类不认得他,自然不会记得兜兜,他是忘了吗?还是,还是……
兜兜头疼欲裂,猛地抬起头,看向海楼。他的手死死抓住海楼的胳膊,力道之大像是失去自我控制。
“会不会……”兜兜泫然欲泣,呢喃问道,“是不是因为我吃得不够胖,长得不够大,你认不出小猫咪模样的我了?没有关系的,我很快就能长大,很快就能变回原来的样子,我会吃很多很多的肉肉,我可以……”
小猫咪的脑袋很少思考深奥的情感问题,只能得出这样简单混乱的推断。
兜兜直视着海楼的眼睛,目光中裹着哀求和恳切,那是一副全然天真无邪、无比信赖的懵懂模样。
海楼的心被瞬间击碎。
他那从未有过片刻松懈、从未令人失望过的理智头脑离他远去,一阵令人炫目的脆弱和愁情迫使他做出一个前所未有的冲动举措。
海楼主动将哭泣的少年拥入怀中。
兜兜一怔,继而哭得更大声,反手抱紧海楼。
“不会的,”海楼附耳低语,“不会发生,你别怕,我在这里。”
他将宽厚温暖的手掌放在少年的脑后,轻轻压着他靠向自己,为胸口传来的重量感到心颤。
海楼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所言毫无逻辑,然而他就是想作出承诺,并确信这番话可以让怀中之人安下心来。
果不其然,嚎啕大哭的兜兜在他的抚摩中逐渐冷静下来,虽然仍旧在小声啜泣,但总算不再发抖。
又哭了一会儿,兜兜稍稍抬头,扯过海楼的衣摆,响亮地擤了擤鼻子,末了十分不客气地将一团鼻涕眼泪蹭了上去。
他的眼角通红,鼻头通红,连耳尖都是通红的。
海楼面不改色,抽出清洁巾,仔细地将兜兜沾满泪水的指尖擦拭干净。
海楼一定就是我的人类,兜兜看着他,心中坚信。
他是自己的人类,由此,兜兜不想责备海楼。
他渐渐有些明白过来,他的人类已经不记得被自己取名为兜兜的那只流浪橘猫,但这不是任何人的错。
兜兜尽力乐观地想道,原本在毛春,他和人类的交集就很有限。饼饼老师总说,小猫咪的世界和人类眼中的世界大不相同,两方总是有着截然相反的念头。尽管兜兜十分喜欢他的人类,但说不好人类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一只橘猫惦记上。
这样想想,就算双方扯平了吧。
而且,往好处想,在毛春时,他只是一只平平无奇的小猫咪,甚至无法与他的人类平等交流。而在这里,他拥有兽人的身份,他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海楼自己的想法。
生平第一次,兜兜有了这样多的可能性,他和海楼都应当有一个美好的重新开始。
只是……
在小橘猫的内心深深处,仍旧怀有一丝抹不平的遗憾。
真可惜,我的人类若不记得彩虹桥那头的事情,我也就永远没法知道,小暑那天,我从荷塘里特地为他摘下的那颗莲蓬,他是喜欢的吗?
兜兜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一只真正的人类那样多愁善感,还这般能哭,眼泪决堤,根本刹不住势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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