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毕竟是师尊的徒弟,虽然不中用,但与那些毒物打了这么久交道,血肉早已与常人有异,普通的虫兽总是避着我些的。
而我学艺不精,大概也是早有苗头的。我胆小如鼠,遇事只知晓避着,而师尊这一脉,使毒用蛊,最要紧的讲究便是胆大,心既要细,也要冷,这我做不到。是以学起师尊的本事来也是七零八落的,连皮毛都算不上。
我那时在南地流浪,身无分文,既不知自己是谁,更不知自己从何而来,要到哪去,只能漫无目的地游走,靠翻食残羹为生,与乞儿无异。即便如此,我也差点没能活下去。
我被不断地驱赶,因为即便是街头乞儿,也分三六九等。他们划分地盘,然后在这上面讨食,谁也不能逾界。我是个面生的,又哪边的人都不是,于是活得格外艰难。
我不能与那些有地盘的乞儿争食,吃过苦头后我才明白了这个道理;我也没有御寒的衣物,栖身的地方可能是一座破庙,也可能是随便哪处背风的墙后,但这些地方都是有主的,所以我能否栖身,还要看地盘主人们的心情。
那日我因为实在饥饿,不得已偷摸着去翻了一处有主的剩食。结果被人发现了,挨了一顿毒打,最后被扔到了巷角。
这是个大户人家的背巷,除了每日清晨送肉食果蔬的贩子会来,几乎不会有人路过。如今正值寒冬,以我现在的状况,怕是撑不到明天早上了。
我蜷在地上,觉得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而师尊便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身姿飘逸,轻飘飘地从墙里翻出,看见了墙角的我,停了片刻,然后提步向我走来。
我的心随着那一步步靠近的步子亮了起来,渐渐生出了希望。
“救……”我瘫在地上,气若游丝,凭着本能向来人求救。
我那时拼尽全力的这一声呼救,其实大概只是嘴唇碰了那么一下,发出的声音根本不足以让常人听见。
但好在,师尊还是在我面前停了下来。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因为在我最后的模糊视野里,我隐约看见了他嘴角上扬的弧度。
后来我才知道,那日师尊是完成了他师尊的遗愿,回去后便可接任尊位。而那个遗愿,便是将这府中负心的男主人送去地底下陪她,换言之……师尊那日方杀了人。
我大概没昏多久,因为醒来的时候我还在原来的地方,日影也看不出移动。
师尊就站在我身边,看见我转醒,弯下腰来,微笑了笑,“怎么被打成这样?看起来怪可怜的。”
我不知他对我做了什么,但我身上的伤痛已经减轻许多,恢复了些力气。再听他这似带关心的一问,这些日子来堆积的委屈忽然就有了宣泄的出口,我的眼眶情不自禁地发起热来,眼泪涌到眶沿,浸得我的世界都模糊扭曲起来。我满腹怨忿想要诉说,然而最后却只是吐出了一个字:“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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