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在父亲背上轻轻掴了一掌,小声说了一句什么,他没听清楚。
离家许久,他的东西父母竟一直都没有丢,见他没拿行李回来,母亲去他卧室找了找,拿出一套他高中时候的篮球服来让他换上。
他高中时就长到了现在的个头,只是更瘦一些,还好那身篮球服宽松。
还是和往常每次回家时一样,父亲在茶桌前泡茶,母亲在厨房忙碌。父亲明显是在等着他过去说话,但他还是先钻进了厨房。他不打算在饭前和父母说这件事,但也不想拖太久,或许下午二老午睡醒了会是个好时机。
他帮母亲择了些菜,又处理了一条他刚买的鱼。期间母亲脸上一直带着若有似无的微笑,和平时电话里的唉声叹气完全不同。母亲还与他说了很多亲朋好友的家常里短,有开心的有不开心的,穆淮章都听着,很少插嘴。
“哦对了,前年刚结婚的你表姑姑家的表妹,最近在闹离婚呢,据说还有纠纷,昨晚刚打电话来想问你的电话,要跟你咨询一下,你爸没让给,怕给你添麻烦。”母亲用手肘碰了碰他,脸上带着揶揄的笑,穆淮章知道,她在努力缓和他们父子之间紧张的关系。
“没事,不麻烦,给了吧,或者下午我打电话过去问问。”
“我说也是,都是亲戚,也不能太过疏远了,显得不好。”
母亲又说了些琐事,连楼下邻居家的小胖孙子都提到了两次,但终究还是没有再说起催促他结婚的事。
父亲见他久不出来,装作来拿东西到厨房里转了一趟,又去餐厅转了两圈,母亲这才偷偷笑着让他出去和父亲坐一会儿。
父亲从来都是严父,他甚至不记得父亲冲他笑过太多,除了拿回来漂亮的成绩单。记忆最深刻的是他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次,父亲第一次轻轻揽了揽他的肩膀。
午饭穆淮章吃得很多,母亲一直在往他碗里堆菜,还和父亲喝了两杯。
等父母都去午睡之后,穆淮章摸出手机来,想给柴扉发条信息。但想着柴扉可能正在午睡,就没有打扰他,只是把两个人之前的聊天记录翻看了一遍。
他和柴扉其实很少在微信上聊天,他喜欢听到柴扉的声音,文字的交流大部分只是不方便打电话时聊些日常。
尽管理智告诉他性取向的问题并不是他的错误,而父母也应当享有关于他未来的知情权,但负罪感仍然是一副沉重的枷锁,压迫着、束缚着他。他像是酷夏里踽踽独行的旅者,毫无遮拦地暴露在灼人地热浪之下,无处可藏。
他和柴扉之间寥寥的几句日常,似乎是他唯一可以看到的一丝阴凉。他唯有继续埋头苦行着,才能在未来的某个时刻走到那处阴凉底下,获得一些救赎。
家里的电脑已经很老旧了,但还能打开,父亲起床出来时他正在半天卡在一个页面不能动的电脑前面艰难地回复邮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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