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水田衣的妇人那时还小,才刚跟着当时的木首工学习木工。那封信里的世界,对她而言简直是神仙的世界。只是那一眼, 她就定下了往后一生要走的路。
心心念念盼了二十多年,才终于盼到了云南府的喜讯。
却有人不愿意冒这样的险:“这些年把橡胶加在车轮上, 也有了不错的成绩。陈吏书你的想法很好。但目前橡胶产量也不算多, 谁也不知道改成涂层用在龙船上会怎么样, 万一……”
那姓陈的妇人坚定地道:“我可以去云南府试验, 先从小船做起。”
“其实若是涂层真能用在龙船上,那宫殿的建造也是可以参考的。”又一个人说。
“不仅仅如此。”一道威严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图纸给我看看。”
工部众人纷纷拱手抱拳:“蒯尚书。”
已经头发花白的蒯祥点点头,拿起了图纸打开。他看了很久,才赞赏地点点头:“陈吏书这个龙船的设计非常巧妙,你们看这里。”
蒯祥点了点船舱部分的切面图:“预估吃水在这个位置。”他的手在图上划了一道,“如果确实能做好防水,我们的龙船可以增加这么多的舱体储藏。”他又划了另一道。
“特别是在大龙骨的选择上,陈吏书非常的大胆。”蒯祥夸了一句,“你说说,你为什么会想到用精钢来做这个龙骨。你应该知道,龙骨的材质一改,整个船的浮力就有很大的可能会出现问题。”
“师父。”陈吏书先屈了屈膝,才回答道,“关于龙骨换做精钢,我用了一整年的时间来研究计算。众所周知,龙骨是船舶最重要的一个承重部件。一艘船的使用寿命,与龙骨的承受能力息息相关……”
整个工部逐渐安静了下来,留守的匠人都逐渐围了过来。偌大的工部一时间只听得见这两师徒的一问一答。
从去年起,蒯祥就想提他这个大弟子做工部的木工首。
这是工部建立以来的第一个女性木工首。内部抵抗不可说不激烈,是以这事搁置了一整年。
这一整年之间,陈吏书对外部种种,都没有丝毫的回应。她一直埋首龙船的设计里。
直到现在,终于稚凤初鸣。
日头渐斜时,蒯祥兴奋地拿着那几张图纸进了宫。
朱瞻基召见他时,朱见深也在乾清宫内。
这位帝国的皇太孙今年已快及冠,长得眉目俊朗,高大挺拔。见蒯祥来了,便先拱了拱手:“蒯尚书。”
“陛下,殿下。”蒯祥拱手见过礼后,就迫不及待地将图纸呈了上去。
他有正事要说,朱瞻基就让朱见深退了下去。
借着夕阳的余晖,朱瞻基细细地看着那几张图纸。许久后,他才喟叹道:“你这弟子,比你当初还要大胆。”
“是陛下教得好。”蒯祥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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