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兰拓的大胤官话说的十分艰涩,夹杂着乌七八糟的虞疆口音,镜雪里听了两句就觉得耳朵难受。
她掀起眼帘看了一眼赫兰拓,没忽略赫兰拓鄙夷嫌弃的眼神,手上动作依旧不停,不紧不慢地将几盏茶汤盛好,方挑着唇悠悠道:“怕?我这里没有隔墙的耳朵,只有隔墙的死人。”
木勺被她随手扔在案几上,“咚”的一声响。下一瞬,似有若无的威压从镜雪里周身迸发而出,悄无声息地蔓延至花厅的每一个角落。赫兰拓表情微变,陪坐在镜雪里身旁的女徒弟银颂端过师父煮好的茶,分别捧到几位客人身前。
赫兰拓感知到镜雪里依然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低头瞄了一眼托盘上浅碧色的茶汤,清香四溢,闻着倒是挺好。于是捏起那娘们唧唧的浅口白瓷盏,灌了半杯,结果一到嘴里又是一股苦味,多香都没用。
赫兰拓勉强咽下去,这种中原人叫做“茶”的东西,简直就跟镜雪里这个女人一样,看着倒是漂亮大气,实则心眼儿小成针,听不得别人说她半句不好。总之脸是好脸,心不是好心。
镜雪里见赫兰拓识趣儿,目色稍微缓和了些许。
人已到齐,当下分了宾主,坐在两旁,寒暄过后便开始说起了正事。
“听说圣子想要回谛寰经?那么你觉得你有多大的把握能说得动你们部族里的亲胤派首领,又有多大的能耐可以突破北境朔州铁骑的防线?”镜雪里的话很不客气,话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讽意。
赫兰拓目光微冷,沉下脸没接话。
敬王坐在一旁,自顾自品着茶,悠哉悠哉的模样,就仿佛没察觉到他们二人之间的暗流涌动。
花厅陷入冗长的沉默,气氛凝滞在镜雪里的话里。入夜北风紧,外头寒风呼啸的声音一直传到寂静的花厅里,仿佛就从耳边掠过。银颂跪坐在镜雪里的身后,眼睛飞快地扫过心思各异的四个人,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
时间被凛冽的朔风吹卷过去,冷凝的沉默终于终结在茶盏落下的声响里。敬王品完了一杯香茗,先看向镜雪里:“茶很不错。”
镜雪里矜持颔首,面露微笑。
敬王的目光随后转向赫兰拓,挑着唇漫不经心地道:“圣子,你让我带你的人进中州,不会只是想来探探大胤虚实的吧?”
赫兰拓没应声,这确实是他的来意之一。他私越边境,一来是要探探大胤的兵力虚实,二来——
“圣子,”敬王说,“我不妨告诉你,若你还想暗查谛寰经所在,甚至直接取走它,无异于痴人说梦。”
赫兰拓把玩着一把精致小巧的虞疆弯刀,闻言睨了敬王一眼,显而易见的不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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