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楚珩神思回拢冷静下来的时候,这颗名为“共度一生”的种子已经开始破土发芽,悄悄生长,而且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没法铲除这颗看上去就有些荒谬的种子了,反而碰一下就长一截,仿佛在跟理智较劲一样,叫嚣着让他非回去敬诚殿不可。
万千思绪堆积在心头,他当下就与皇帝请了辞,说姬无月要回漓山。
…………
楚珩在宫门口漓山的马车上等了半个时辰,叶书离从敬诚殿挨完骂回来的时候,楚珩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异色了。
叶书离换了身衣服,摸着下巴思忖了一路,一上车就对楚珩说道:“永安侯夫人那么温善的性子是怎么养出萧高旻这个嚣张跋扈的儿子的。你知道我在承光殿听见了什么吗?”
楚珩没说话。
叶书离的眸子一弯,笑眯眯地道:“永安侯夫人叫萧高旻——‘萧萧’,当时我就在旁边喝姜汤,差点没忍住直接喷出来,萧高旻的脸都黑了,但是又不敢让他母亲改口哈哈哈。”
“……”
所以即使和萧高旻一起在敬诚殿跪了两刻钟,又挨了陛下一顿骂,但是逮着萧高旻的乳名,叶书离还是赚了?
***
冬节会过后,帝都接下来最大的盛事便就是太后千秋。距离腊月初六还有几日,各世家之间少不得又是一番聚会宴饮。而在高门著族中一向很有份量的闻侯府却罕见地沉寂下来。
听坊间的人传,闻家大小姐闻媛从冬节会回来后,当日晚上便开始口舌生疮,而且愈发严重,闹到了不能出门见人的地步。再这么下去,别说各世家之间的聚会,怕是连千秋朝宴都去不了了。
闻侯夫人急得不行,下帖子请太医来看过,诊来诊去都说闻大小姐是上火,开了几副败火解毒的方子,一堆黄连苦药灌下去也没见有多大起色,只能这么暂时养着。
这事只在内城世家之间传了传,倒没掀起什么波澜。
冬月廿七,漓山东君离开帝都,返回一叶孤城。
楚珩在露园又多待了两日,冬月廿九一大早,他到武英殿销了假。依照前廷礼典,御前的人,出宫休沐、外出办差或是长假过后,回宫首要的事,就是去敬诚殿给陛下请安。
——去的时候,当然没忘带上那几册在漓山书局里挑的话本子。
从武英殿到敬诚殿有两刻钟的脚程,这条路他从前每日都要走上至少两遍,即使阔别十九天,也依然没有生出一丝一毫的疏离感。
相反,这条路上的每一块砖、两边宫墙上的每一片瓦都散发着一种莫名的让他安心的味道,仿佛他回到的并不只是九重阙,而是心灵归属的地方。
崇极门,靖章宫,最后到达敬诚殿。
桃花符在手腕间隐隐发烫,他想见的人现在就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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