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珩在陛下心里的份量显然非同一般,没有任何证据,只凭着捉摸不定的直觉就来质疑皇帝的心上人,就算他是天子影卫首领,这也有些失礼了。
但是凌启实在是不放心。
方才镜雪里的话似乎将楚珩身上存在的一切不协调都做了解答——
他根骨绝佳却又经脉受损,所以素有识人之能的萧侯第一次见到他时,就隐隐觉得有些异样;也是因为如此,漓山东君姬无月才会千里迢迢到帝都露园来,专程为这个师弟调理经脉;因为镜雪里的话直挺挺地戳到了楚珩的伤心处,所以他心绪起伏,差点都没拿稳斟茶的杯子,一直等镜雪里走后,脸色都不太好。
镜雪里与漓山有不小的私仇,和东君姬无月更是见面就打,她应该不会主动为师从漓山的楚珩隐瞒些什么,凌启本可以相信她的话。
可凌启还是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
腊月十八,在帝都内城遇到千诺楼行凶后,陛下十分反常地发了很大的火,而且还没有任何缘由地命天子影卫去查过楚珩在长宁大长公主寿宴园里的行踪。
凌启知道楚珩和镜雪里曾在寿宴园里短暂地见过一面。
楚珩看上去就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花架子,但是刚才,在面对镜雪里这个对自己并不友好的至强大宗师时,他从头到尾都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胆怯,甚至在与镜雪里斟茶时,眉眼间隐隐有种一闪而逝的锋锐意气。
这与他的境界、身份都有些不太相匹配。
而且——
凌启思忖再三,还是上前半步跪了下来,直截了当地开了口:“陛下,请恕臣冒昧,臣请查御前侍墨。”
出乎意料的,皇帝并没有露出任何的不悦,只是温声问道:“理由呢?”
“茧。”凌启说,“方才楚侍墨与臣递茶盏时,臣注意到他左手虎口与指尖都有习武之人特有的薄茧,他应是使惯了剑的。”
这个理由凌启自己说着其实都有些底气不足,果不其然,皇帝闻言也只点点头,说道:“漓山剑道享誉九州,他在漓山待过那么多年,就算幼时经脉受损,为着强身健体,也是下功夫学过剑的,朕很早之前就问过他。怎么,大统领是听了镜雪里的话,对楚珩起了疑?”
凌启摇了摇头,欲言又止地道:“也不全是,只是臣觉得……楚侍墨……”
“觉得楚珩身有异样,可能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简单,甚至有可能在欺君?只是大统领并没有任何证据吧?”
皇帝一针见血,凌启微微一滞,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应答,只低头算是默认了。
皇帝仍然没有生气,和颜悦色地叫了起,又道:“影卫曾经查过楚珩两次,他进武英殿的时候一次,被朕擢选到御前后一次,可查出什么不对来了?漓山的道牒可有作假?”
凌启摇摇头,如实道:“没有。臣曾经详细查过,道牒没有丝毫作假,从楚侍墨四岁入漓山师门,至二十岁出师归家,所有的履历一笔不少皆在,白纸黑字信而有征。”
皇帝轻轻点了点头,唇角勾起一点弧度,笑道:“信而有征,大统领倒是实诚人。”
凌启有些赧然,他请查楚珩,实在就是只凭着感觉做事。但是看陛下的态度,又像是早已知道会有这么一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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