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
钟仪筠一颦一笑向来媚态百生,侍女从未见她露出过这般凄苦的容色,不由有些心悸,刚想询问,就见钟仪筠转瞬恢复了平常神态,柔柔笑道:“什么?”
“哦。”侍女先回正事,“文信侯府的马车到白云观了,沈黛来了。依照王妃的意思,已经派人回府告知王爷了。”
钟仪筠点点头,“我们走吧,白云观旁有个月老祠,现成的戏台子,就去那儿等。”
月老祠是从白云观去帝都内城方向的必经之路,沈黛来的时候从那儿过,回的时候当然也得打那儿走。
临近中午,来来往往的马车较之早上只多不少,星汉桥两旁简直捱三顶四,行得极缓,时间久了,难免让人心烦气躁。
这种时候,要的就是彼此和气有序,若是遇上两个暴脾气吵起架的,真就一动不动,没法走了。
林氏和沈黛坐在车里已经等了两盏茶了,前头推搡吵嚷的声音却没有半点平息的迹象,反而不增反减、愈演愈烈。文信侯府派去调停的小厮是捂着头跑回来的,说桥上起冲突的是两家青楼的车马,原先就是对家,因来往车多在桥上擦碰到了,就这样闹开来了。眼下两边人都吵红了眼,劝也劝不住,偏都是风尘女眷,不讲究德行名声,撕扯起来无所顾忌,旁人又没法动手强行拉开,一时间局面就僵在这儿了。
小厮丫鬟调停无果,文信侯府之流的书香世家,是不会有夫人与未出阁的姑娘去与下九流的青楼女子说话的。
眼见一时半会儿是闹不完了,他们马车堵在最前头又不能调头改道,林氏实在无法,干脆带着沈黛下了车,意图徒步绕过星汉桥。
谁知还没往回走几步,桥上忽然传来了一片惊叫声,接着是马此起彼伏的嘶鸣,沈黛挽着林氏一回头,就见到撕打中受了惊的马车从桥上呼啸着朝她们的方向冲来。
拥堵的桥路上霎时人仰马翻,四下车马全乱了套,车夫死拉着缰绳大吼“让开”,林氏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时已被女儿一把推到边上,身后传来一声震天的巨响。林氏一回头,就看见马车重重撞到了桥下的大榕树上,几乎四分五裂。榕树枝桠一阵晃动,上面悬着的红绳木牌被震掉了不少,哗啦啦落了一地。沈黛和一个同样躲避马车的姑娘摔到了一起。
林氏肝胆俱裂,“黛儿——”
沈黛人倒是没事,只是跌了一跤,适才身旁这位姑娘躲车时顺势推了她一把,这才有惊无险。
“母亲,我无事。”沈黛安抚了林氏,又连忙那向姑娘道谢询问伤势。被马车冲散的侯府丫鬟们围了过来,七手八脚地扶起两人。
所幸那姑娘也无大碍,只是手在混乱中被磨破了皮。沈黛急忙唤丫鬟去车里拿药,那姑娘人倒爽利,当即摆摆手,往地上看了几眼:“无碍的,只是枝桠木牌刮蹭了一下。”她“随手”一指:“听说这些红绳木牌都是心意相通的有情人挂上去的,你瞧,如今掉下来真可惜了。”
沈黛听过帝都月老祠的民俗,闻言点点头,顺势也往那姑娘方才摔倒的地方看了一眼——
周遭的一切仿佛在此刻倏尔静止,沈黛过了几息才找回意识,她眉心跳了几跳,用力地眨了眨眼睛,死死地盯着其中一个木牌。
她看到了一个名字。
一个只应存在在皇室玉牒里,连念一声都是大不敬之罪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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