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您所知,我徒弟确然是喜欢陛下,我没有阻拦他,是因为日子是他的,其中冷暖喜乐只有他自己知道,若是缘分对了,日后说不准能像敏诚亲王与端武襄侯一样,传为一段国史佳话。若是个中滋味不好,那就像您刚才所说的,年轻人嘛多少都会犯错,一别两宽,退出来就是了。”
林氏觉得穆熙云简直不可理喻,她怒极反笑,胸前起伏几下,冷冷道:“退出来?穆夫人说得容易,您以为高足是什么层面的人?以史为鉴,梅氏子的下场您没忘吧?”
她话音陡然拔高,穆熙云却只是容色平静地看着她,半晌,淡淡道:“林夫人是说流放而亡?”
林氏不言。
穆熙云轻笑一声,“林夫人,我徒儿是什么层面的人我清楚,不消您来提醒。我既然敢说这话,自然有我的道理。”
林氏一噎,刚要开口,穆熙云又道:“楚珩自小在我与家夫膝下长大,我夫君这人最是护短,他虽没什么大本事,但我想,腾出手将徒弟完完好好地带回一叶孤城,还是行的。”
——穆熙云的夫君是东都境主叶见微,大胤的五位大乘境之一。
林氏目光闪了闪,紧接着又听穆熙云叹了口气,状似惆怅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在这一点上,他徒弟就随了他,只不过阿月脾气不太好,他放在心里的人,那是绝不准旁人擅动的。”
穆熙云的话说得含糊,林氏捕捉到了其中的“阿月”二字,下意识地就与漓山东君姬无月对上了号,旋即联想到东君出手千诺楼后,在人前“不为帝喜”的御前侍墨转瞬就翻了身,给了皇帝一个在人前亦顺理成章恩宠楚珩的理由。难道这漓山上下,是真觉得楚珩跟皇帝,合适?
沈黛在一旁听着,此刻已经攥紧手帕转过头去了,林氏余光瞥见女儿,咬了咬牙,厉声质问道:“穆夫人,漓山是真的想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吗?”
她话音一落,穆熙云却摇头嗤笑:“林夫人,您此前说要与我掀开天窗说亮话,既然都到这个份上了,我不妨也给您掀一回窗——”
“且不说如今太子既立,国本已定。只说这两情相悦之事,有史为鉴,太祖首肯,敢问,我徒弟喜欢谁,陛下喜欢谁,到底是冒了天下的大不韪,还是冒了你堰鹤沈氏的大不韪?”
这话可谓撕破脸皮,直戳林氏的心窝,她呼吸一滞,脸颊狠狠颤动几下,却再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穆熙云颔首致礼,示意先行一步,“我们漓山偏远之地,见识短浅,言行粗鄙,若有冒犯之处,我自身以及再代家夫,一齐向您赔个不是,还望林夫人海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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