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眦欲裂,猛地拉缰勒马,差点从鞍座上被甩下去,高亢的嘶鸣声回荡在寂静的暗夜里,这些死尸他全都认识,是战乱发生时陆续回去府中报信的家将们,这最后的一截主路是通往城门的必经之地,诸多小路最终都要汇聚于此。
但这截主路距离码头几十里地,怎么会有人对澹川地形如此熟悉,竟能在战火燃起的第一时间绕到此处,埋伏等着!
庆国公心念电转,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近乎铁青,他嘴唇剧烈地抖动起来——
仿佛是印证他的猜想,主路侧边的林子里忽然燃起了一簇火光,紧接着是重箭上弦的声音。
庆国公下意识地循声望去,箭头跳动的火光映亮了拉弓者的脸,年轻的将军驭马列在最前,他没有带头盔,眉眼锋利,唇线绷直成最漠然的弧度,模样好认极了。
“颜、云、非……”
庆国公瞳孔颤抖,翕动着嘴唇念出这个名字,心里无穷的愤恨化成了来到眼前的绝望。月光皎白,洒在颜云非的面庞上,庆国公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觉得颜云非和颜懋长得是如此相像,仿若颜三再生!是他、是颜懋从黄泉路上走回来,要向澹川颜氏复仇了!
重箭离弦,破空而出,转瞬来到庆国公面前,他如堕冰窟僵立在当场,全然忘记了躲避。
旁边的颜华斌旋即拔剑格挡,在最后关头劈开了重箭,手中攥紧了剑柄,死死盯着这个一别两载的堂弟,他明知绝路已至,却还是咬着牙不死心地开了口:“云、非……你想做什么?”
“哼。”云非冷笑一声,轻夹马腹,从林中走了出来,身后随行的轻骑跟着上了主道,拦住了通往城门的必经之地,也截断了庆国公府的最后一丝生路。
“堂兄别来无恙。”云非勾唇开口,“我在这等了许久,你和大伯父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扑空,多谢体恤,也不枉云非率军奔袭这一场。”
半个多月前,朔安侯顾铮从中州营里拨了一支最精锐的轻骑给他,让宛州那些投诚的世族协助他奔袭至此。他手持圣旨,又抽了一部分从云州收整的人马,查探数日,在今日骤然发难,拿下澹川。
陛下亲手为他铺的路,他终于走到了这里。
云非看着眼前的庆国公,漠然的目光如同在看一个死人,他抽剑出鞘,身后的众轻骑同时拉弓上弦,寒光直指庆国公。
虽早知敬王大势已去,他们难逃一死,但当这一刻真正来临时,庆国公还是现出了无比的仓皇,面孔青白,牙齿颤抖着望向云非,“你、你……云非,澹川教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回报你大伯父的?”
云非神色不动,淡声道:“大伯父,我在澹川住了五年,澹川借着我爹的丞相之名,揽了十年的利。末了还要拿我当棋,先杀完他,再碾死我,澹川的教养,我领了。”
庆国公手抖的几乎攥不稳马缰,他盯紧云非手里泛着寒光的剑,“你、你要杀我?”
云非闻言竟轻轻笑了起来,“大伯父你误会了,侄儿可无心在此杀你。”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