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发都梳理完成,喜娘惴惴不安地低声道:“吉时早就已经过了,怎么迎亲的还不来?路上怕是有些什么事情耽搁了?真是作孽,这可是长公主的大婚,居然也敢如此行事。”
比起其他人的忐忑不安,长公主谢妧倒是出乎意料的平静,她端坐在榻上,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妆娘们觉得这位传说中心狠手辣的长公主殿下比想象中来的温和许多。虽然她们梳妆已经非常小心,但是因为太过紧张,况且妆发复杂,难免会有疏漏,哪怕是刚才一个手抖的妆娘不小心弄疼了长公主——
那位妆娘当时已经面如死灰,惶惶跪地垂泪,嘴唇翕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显然已经做好了被赐死的准备。
没想到那传说娇纵无理的惠禾长公主只是略看了看她,一句话都没说,还是长公主身边的婢女道:“今日是公主殿下大婚的日子,有什么事情你们就是有几个头也承担不起。你也别跪着了,到一边去,别耽误了公主殿下的心情。”
妆娘如蒙大赦,颤颤巍巍地走到一旁默默垂泪。
原来是因为大婚,不宜见血光。
众多妆娘两两相顾,到底还是没有过多言语。
已近酉时,还是不见前来迎亲的人。
一群人心中惴惴,一边担忧着这位长公主殿下突然发难,一边又惊疑,这么久都没有消息,只怕是事情有变。
突然,一道大喝从殿外传来——
“逼宫——有人逼宫!”
霎时间就像是水入油锅,传来了各种各样的声音,人声,脚步声,物件坠地声,人影攒动。
好似人人都撕裂了温顺的面具,没有身份也没有了规矩,每个人都只剩下了求生的本能。
无论是婢女还是太监都纷纷不顾一切地往宫外跑去,有侍卫勉强拿着刀想要维护纪律,被逃窜的人们直接撞飞,这宫中如同沸水一般点燃。
昭阳殿中,那十几位妆娘面面相觑,不过很快就有人挡不过求生的诱惑,不管不顾的往殿外冲去。
其他人看长公主并不阻拦,也再无顾忌,最后走的反而是那个站在一旁默默垂泪的妆娘,她转头,面上还带着之前哭过的泪花,迟疑道:“公主,你也一起去逃生罢,留在这宫中活不了的。”
那妆娘只看到长公主摇头,对她微微一笑,身着织金华服,妆容秾艳,恍若九天神女。
“不用管我,你去逃命罢。”
偌大的昭阳殿只剩下了谢妧一人,空荡荡的殿内,那颗硕大的夜明珠照在她身上,身上的嫁衣绣满了珍珠珐琅以及宝石,每一颗都是用金线穿起来的,下摆处更是用金丝绣满了并蒂莲花,被光照得熠熠生辉。
她头顶攒珠金丝凤冠,满身极尽奢华之能事。
远远地,有刀戟交错声和战士们厮杀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地方传来,血腥味甚至都弥漫到了昭阳殿。
有人呐喊,有人哭泣,有人咒骂,有人怒喝。
不知多久以后,陇邺皇宫内终于渐渐平静下来,谢妧听到有脚步声自远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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