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十分真诚道:“我从前一直都觉得景兄为人冷淡,纵然是招姑娘家心悦,也从未见他对过什么姑娘上过这番心,而现在出征在即,他还是从忙碌之中抽身为长姐雕刻了这两株海棠,想来是希望长姐免去相思之苦,亦是免生忧虑,在陇邺得见景兄得胜而归。”
谢妧现在心绪繁扰,听到谢允这番言语,顿了许久,最后也只是轻嗯了一声。
谢允东西已经转交,想到之前谢策面色匆匆的模样,倒也没有再打扰的意思,“东西我已经送到,我就不叨扰皇姐和皇弟了,我现下先行带翟大夫前去替皇祖母诊断头疾旧症。”
他说罢,略一拱手,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一直到谢允走后,谢策才略微扯了扯谢妧的衣袖,他幅度很小地指了指谢妧手上拿着的绸布,然后小声道:“……长姐?”
谢妧现在手上攥着那块绸布的边角,脑中不断翻涌起那个翟大夫和景佑陵前世前来昭阳殿的时候,她还记得应当就是大婚前夕的最后一天,她那时已经知道幽州节度使大军已经军临城下,对于他们这场东拼西凑起来的婚事,也一点儿都不在意。
大概那个时候,唯一在意的人,只有谢策了。
谢策亲自为她监制嫁衣,来来回回不知道到底换了多少批人,嫁衣几乎只能用奢华二字来形容,一针一线一珠一物几乎都是上等佳品,他那时候好像是当真信得过景佑陵,也是当真觉得景佑陵会娶了自己这个暴君的长姐。
甚至,他也是当真想自己嫁入景家,得以逃离陇邺宫阙这个地方。
或许她也是当年,谢策这个暴戾无度,残忍无情的暴君,唯一的恻隐之心。
他自己早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也根本不在乎自己脚下的这座皇城到底应当是如何,对于陇西和朔北的险情也是任由傅家调度,唯一在意的,就是他唯一活着的至亲,长公主殿下。
可是谢策大概是没有想到,自己身为人人得而诛之的怀明帝,自己的长姐亦是一样的声名狼藉,景佑陵这样的出身名门的,自幼循规蹈矩并未逾矩的世家公子,怎么可能放过自己的长姐。
更何况,自己还亲自下令杀了景佑陵的恩师,上下九族。
可是谢妧现在恍然回忆起那日景佑陵带着翟大夫前来的时候,他身穿锦白直裰,站在昭阳殿内的时候,垂着眼睛看着自己,自己当年,好似也动了心。
却也知道那时,他们之前的婚约不过就是薄如纸般,他答应赐婚,不过就是为了日后得以直入宫阙。
所以自己在他提剑前来的时候,才丝毫都不露怯,也无半分害怕,她天生反骨,对上他的时候更甚,哪怕自己要死于冽霜之下,也还是抬手抚上他的喉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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