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稷大概是不懂耳雪是什么意思,谢妧却能看得分明,她略微俯下身,然后曲起手指弹了一下耳雪的脑门,低声告诫道:“你又想起你那个便宜娘了?准备给他打抱不平?你现在到底是在吃谁的饭,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
耳雪委屈巴巴地撤了嘴,用脑袋小幅度地蹭着谢妧的脚边,它向来会装乖,偏偏谢妧还就吃这一套,也只能朝着叶稷道:“抱歉了叶公子,你的衣袍我会再赔一套,今日之事,多谢了。”
“无妨,在下还未谢过姑娘收留之恩,”叶稷连忙摆手,“若不是姑娘收留,在下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况且在下身上所着之物又不是什么精巧布料,能帮到姑娘是在下之幸,怎么能让姑娘谢过在下。”
他说起话来的时候,很是有一股书卷味,谢策之前有找过那个人牙子问过状况,也只知道这人是个良家子,早些年是个乐师,也不知道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境地的。
谢妧心想,当时自己莫名动过的恻隐之心,大概就是因为,不想看到他这么一双澄澈如净泉的眼瞳沾染风尘吧。
那样的玩乐之所,谢妧虽然也只是略有耳闻,但也知道曲州的那些画舫之上,亦有不少是见不得光的勾当,叶稷长相出众,若是留在那里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境况。
谢妧抬眼对上叶稷的眼,只看到他的眼瞳映照着现在二月底的天色,其实细细看来,叶稷的眼睛和他还是有很多不同的,例如叶稷的眼尾略微下垂,就显得更加没有任何锋锐之气来,整个人也显得更加让人如沐春风。
若是这样的郎君身在陇邺寻常世家,也必然是一个鲜衣怒马,名满京都的少年郎,可是现在,谢妧又怎么能听不出来他对自己的那点似有若无的讨好。
谢妧虽然救下他,纯属于无意之举,甚至于每次看到叶稷的时候,还总是能让她想到一点儿不愿提起的过往,所以也从来没有要见他的意思,但是现在也是当真动了一点儿的恻隐之心。
“听我弟弟说,你家中曾是极为有名的乐师世家,后来家道中落,才沦落至此。”
谢妧看了看他手中的萧,接着道:“你留在这里不必拘束什么,就当是我们雇你前来在府中吹奏,府中你可以自由出入,我会吩咐账房给你月银。”
叶稷有些愣怔,大概是没想到这样的事情当真是被自己遇上了,“在下……在下可以回家?”
谢妧点点头,“是的。府中你可以自由出入,其实之前就是这样的,但是一直都没有知会你一声,你不用觉得感激什么,我们日后也只是雇佣关系,算是各取所需吧。”
叶稷原本愣在原地,待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笑了,眉眼弯弯,和谢妧初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模一样,只是和之前全然不一样的是,他现在的笑意显然是真心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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