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的最高长官,是驿长。由朝廷指派,或者由当地富户担任,他们会带着家属一同住在驿站后院内。
此时王二祥一叫,驿长立刻出来,胡子上还沾了饭粒。
一看他那圆滚滚的肚子,付拾一就想起了一个词来:脑满肠肥。
这位驿长长得颇为喜庆,圆滚滚的脸蛋,圆滚滚的肚子,圆滚滚的眼睛底下是个塌鼻子。
他先是呵斥了小吏:“有贵客过来,你怎不知叫我?胡闹!”
紧接着又看向李长博,满脸陪笑:“李县令,李县令,您莫要生气,底下人不懂事,有什么事情,您尽管跟我说。”
李长博也不与他客套,似笑非笑将方才情况一说,抬手指了指那小吏还抱得紧紧的账簿:“这算如何?”
“还不给李县令?”驿长怒瞪一眼小吏,就差上手抢夺了:“你心虚什么?是不是你又偷吃油饼时候,弄坏了账簿?”
小吏一下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痛哭流涕承认:“是,我该死。我偷吃完油饼,手没洗干净,就抹了账簿。不小心弄上几个油印子——”
这下,他也不将账簿死死扣在怀中了,毕恭毕敬的递给了驿长。
眼前这一幕,差点没把付拾一给气笑了:真是好一出配合啊!刚才王二祥和李长博的配合算什么?这才是配合度满分的搭档啊!
而驿长已经接过了那账本,然后毕恭毕敬的双手奉给李长博:“李县令,底下人不懂规矩,不讲究,给您添了麻烦。”
李长博接过来,却不肯用手翻看了,而是掏出帕子,隔着帕子翻页。
付拾一差点被逗笑:看来吃油饼这个借口,是将咱们李县令给恶心到了。
不过,这个理由,虽然恶心,可猛然一听吧,还合情合理的。
付拾一站在李长博身旁,将疑点指给他看:“李县令你看,从十二日那天,所有墨迹,浓淡程度都是一样的。再看前头,你就发现不太一样。而且字迹也有不同。仔细看后头的手指头印,都是不同的。”
这年头,虽然是看不出指纹的区别,但签字画押,却都是按手指头印——也不知是谁发明的。
当然,付拾一也没火眼晶晶到了那个地步,能一眼看出指纹的细微区别。
但每个人在按压指印的时候,因为习惯不同,姿势不同,用力不同,所以就会造成大小,方向,以及印泥多少的颜色不同。
但从十二日那日翻页后,后面的所有手指头印都是相同的。
而且能看得出来,最开始还正经盖,越到了后面越随意。
就连颜色,也是由深到浅,再从深到浅的变化。
这种情况,只有同一个人,在不停的盖手指头印时候才会出现。因为压一次印泥后,都会连续按手指头印,直到感觉颜色不够浓了才会再去压印泥。
墨水也是。末尾的浓淡,竟然能和下一行的头个字接上。
这说明,这些记录,不是在不同时间添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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