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歧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后,就离开蠡止山一段距离,点燃了腰间的通讯符,并将严英鸿的位置发给了符长老。
他当然没那么好心要救严英鸿。不管院中的那个严英鸿有没有问题,项歧都从未想过瞒报线索。
这些线索由项家发现,自然比落到其他叁家要有利。
只是如果不提前联系到严英鸿,他一个筑基小弟子根本无缘接触到这种级别的秘辛。
连信息都被排除在外,那又怎么才能让江回雪的眼中出现自己的身影呢?
等到远处的灵气波动快要平静了,项歧才“匆匆”赶过去。
符长老捉着已经昏迷的严英鸿,记了项歧一功。
“这次多亏了你。”
项歧低敛眉眼,惭愧地摇头。
“项歧什么也没做,多亏了长老出手。”他微不可察地扫过那双紧闭的双眼,补充了一句,“严兄……英鸿身上好像有点异常。”
项家没有江回雪的联络方式,只能将消息传至她常年待着的药王谷。
江回雪将从蛇女处取回来的七宝灵枝交给红云后,就看起了项家从严英鸿口中挖出来的消息。
“禹渊?”
相较于泾渭分明的魔域和修仙界,禹渊地处东西大陆交界,遍布着险峻的峭壁、蜂窝蚁穴般的壁中石窟,以及四通八达的地下暗河,秩序混乱,人妖魔杂居。
对于许多人来说,禹渊是隐匿极佳的避风港,也是青苍最大的交易中心。出入于禹渊地下拍卖场中的既有被正气盟通缉的堕魔修士、顶着兽耳的十万大山来客,也有伪装过后的大自在殿佛修。
而对于江回雪,禹渊是晦雨、泥泞、灵力囚索和脚印。
雨——
从凌霄宗逃离后,江回雪并没有回合欢宗。
谁知道他们会不会顶住一宗之主的压力保住她呢?
红云联系不上。
崔无青那个道棍若是知道了,只怕会拍手叫好。
师兄寿沛,她并不乐意让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和状况。
也可能,这一切都只是她的托辞——经历了储伯鱼的囚禁,江回雪不相信任何男人。
爱到极致,难以扼制?
江回雪嗤笑一声。不过是占有欲作祟,把她当作所有物,容不得旁人染指罢了。
虽然逃离了凌霄宗的暗室,解开了储伯鱼的灵力禁锢,但江回雪在多年灵力囚索之下被禁锢的隐伤仍未好转。
她的储物袋也没有拿回来。
只有江翎在禹渊提前布置留下的一点东西,远远不够江回雪养伤的需要。
不过以他的能力,能搜罗到这些东西已经是竭尽全力。
这其中有一部分是江回雪作为师父贺他突破时送的礼物,小到一块黑金,大到一颗再造丹,都完完整整地珍藏在匣中。
江回雪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沉默了一瞬。
她过去并不亲近这个小徒弟。与他刻意保持着距离,既没有多少指导,也没有多少关爱。与修炼无关难得送过的,也就只有刚把他捡来的时候,为了哄小孩安心而折过的几只纸鸢。
江回雪用那颗再造丹在黑市中换了一些灵药,首先就是除去自己身上的神魂烙印。
然而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却在口中弥漫不散,她每一张口,都能回忆起被钳住下巴,血液从喉咙灌下的恶心感。
储伯鱼。
听闻储伯鱼在将凌霄宗翻了个底朝天后,接连拜访了合欢宗和药王谷。
这位端方君子、正道楷模竟然祭出了天残尺,险些在药王谷杀了他们的少谷主,幸而被谷主红有道压了下来。然而两宗关系却是从此破裂。
之后红云又和星机阁的崔无青打了一场,外界不清楚此事的始末,但是星机阁所在的地方,丹药价格涨了叁倍有余。
外面的世界天翻地覆,江回雪则独自蜷缩在禹渊的阴影中舔舐伤口,枕戈待旦。
她要杀了储伯鱼。
哪怕她还只是区区分神。
禹渊下了叁月的雨。
在石窟之外,坎坷的地表积了大大小小的水坑。雨落之时溅起夹泥的浪花。
冷石雾雨。
砭骨的阴寒随水汽氤氲在黑沉的水潭之上,江回雪的灵力也化于其中,丝规缕磨地催化着潭水深处的一朵腐骨花。
白惨惨、纤弱弱的千瓣花摇晃生姿地舒展于潭底的如山积骨中,一旦出了日光,这些花瓣便会凋谢殆尽,只剩下残根败枝和一洼尸水。
江回雪已经在玄阴潭边等了它叁个月,日夜不息地贯注灵力,方才令它的成熟期从一年缩短至今,赶在禹渊的雨季结束之前完全盛开。
腐骨花马上就要成熟了,江回雪屏气凝神。
就在这时,她设在玄阴潭的禁制被打破了。
因为崔无青那个道棍,江回雪于阵法禁制上也算是略有小成。然而来人却熟视无睹般,闲庭信步地走到了最后一层禁制前。
雨水被法衣隔绝,只在白衣外蒙上一层莹润的光,令人看不分明。
明明随手可破,那人却停在禁制之外,似乎不打算争抢。
他行了一礼,温声道:“在下是凌霄宗弟子,愿意用其他天材地宝来交换道友的这株腐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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