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晋得知胡之问殁在狱中的消息,并没有皇帝想象中的失态,仿佛早已预料到的,甚至先去慈宁宫给皇太后请过安,又去乾清宫见了父皇一面,便随关穅到诏狱去了。
他看了眼胡之问的尸身,寿衣已经穿好,又有专人上过妆,遮盖了脸上的伤口,抹得惨白,尸体露在外面的部分,只有颈上有一段刺眼的青紫色勒痕,仿佛正是致命的伤口。
荣晋突然掩住口鼻,奔到屋外去,一阵阵干呕,他这些天食欲不振,仅吐出几口酸水,痛苦的宁紧双眉,嘴里念叨着什么。
随行的太监们慌了手脚,抚胸拍背的一通忙活。
而荣晋嘴里的话,只有胡言听了明白:“我害了胡师傅……”
胡言捏了捏荣晋的手心,示意他冷静下来,不要乱说话。
没有人愿意在宣抚司的诏狱逗留,荣晋一行人也不例外,只派人去宫里回了话,竟自回到怀王府养伤去了,似乎在跟皇帝赌气,或在跟这个世道赌气。
害的皇帝总有些怅然若失,觉得愧对了他,命人去怀王府传话好好养伤,这个月不必上朝,为哄他开心,太后还赏赐了几样西洋来的趣物。
怀王殿下回朝,王府属官获释,致使怀王府这几日门庭若市,各路文武官员纷至沓来,他远在封地的哥哥们也要派人来问候,不过他混身伤痛,多数是胡言替他迎送。
关山月来了,要见荣晋,下人们赶紧将她领去内宅,她在京城里跋扈惯了,许多官员勋贵都吃过她的欺负,上奏弹劾屡次被皇帝留中后,就再也没人敢阻拦她。
荣晋正侧卧在大榕树下的一张躺椅上乘凉,只穿一身薄宁稠衫子,斑驳的树影洒在脸上,更添几分恬然的味道。他正为胡之问的事情闹情绪,在家里静静的当他的小王爷,不哭不闹不出门,便更能让父皇和祖母为他担忧。
关山月见他这幅鬼样子,头疼的要命,求他安排一个无名小辈面圣,简直开不了这个口。幸好她带有徐湛的念珠。
她一眼便能看出,这串红珊瑚珠来自海外,天下仅此一串,是皇太后最喜爱的饰物,后来赏赐给了她最心爱的孙子做生辰礼物,这个孙子就是荣晋。
到正午时分,徐湛正在看书,关山月便从外边回来了,着人将他押起来塞上马车。
“小子,算你运气好,怀王殿下肯帮你。”关山月冷声道:“郭大人的生死都掌握在你的手里了,你最好机灵些,别再干蠢事。”
徐湛心里一颤,说不出的激动和欣喜。临走前还探出头来说:“关佥事分明是个热心肠,何苦整天冷着张臭脸。”
关山月拎起手中的剑,朝他脑袋上一挥,幸而徐湛躲得快,剑鞘抽在车壁上,抽掉一大块漆皮,掉下几块木屑。
徐湛吓得一身冷汗,心里为先生祈祷,今后千万别跟这人妖扯上半点关系才好。
徐湛的马车从后门离开,刚走不到半个时辰,关穅就来了。
毕竟不是亲生父女,为了避嫌,他很少踏进关山月的住处,两人说话也多是在前堂,今天竟领着一众千从卫,气势汹汹杀到关山月的园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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