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武平侯夫妇来看老太太,酒过三巡,与林知望说起昨日廷议的内容,埋怨他不发一语。林知望却言辞恳切的奉劝他,那座逾制的宅子不要建了。
陆时哪里听得进去,仍在抱怨朝廷不公,眼下四海承平,除了抗倭没有什么仗打,朝廷没钱了,就拿他们这些武夫开刀,都是祖先刀山血海搏出来的家业,要是按照国初划分的屯田重新丈量,祖祖辈辈兼并的土地就都要收归国有。
林知望听他说得越来越过火,恰在此时,齐英、季怀安来了,也是就廷议的内容上门与他议事的,忙命徐湛扶舅公到客房歇歇,灌碗醒酒汤。
徐湛忙搀扶着陆时到客房,陆时嘴上仍然不停:“宁儿,我没醉!”
他错将徐湛认成了林旭宁。
“舅公,是我呀。”徐湛道。
“宁儿啊,”陆时粗壮的臂膀像抓小鸡似的一把将徐湛薅过来揽在怀里:“我跟你说,要是没有舅公,你们林家走不到今天!你大伯冥顽不灵,当年险些为了个女人陷家族于险境,如今又不听劝告,非要跟个什么……商贾人家结亲,唉,可惜啊……”
徐湛咬碎了牙,终于挤出一丝笑来:“舅公说的是。”
“可是那又怎样,眼看着周纶找舅公的晦气,还不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当年你祖父揍他,我还护着他,早知如此……”陆时浑身散发着浓重的酒气,愤怒的喋喋不休。
徐湛生咽了口气,奇怪的问:“舅公怎会将周纶放在眼里?”
一碗醒酒汤灌下,陆时摇摇晃晃的坐定:“你……你……你什么意思?”
徐湛道:“就算陛下倚重他,冯家父子也不会放过他,他要像搞外察那样搞京察,先问问满京城的官员答不答应。”
“唉,你小孩子不懂,冯阁老到了致仕之龄,圣眷难保了。”陆时道。
“舅公就如此肯定?”徐湛道:“冯阁老执掌朝政十余年,权倾朝野,也许有一日会被取代,但绝不可能是周纶这样的人。”
陆时喝多了,可脑子还会思考,冯家父子虽说贪婪,却也为皇帝遮风挡雨十几年,背锅无数,皇帝容忍他们不是没有缘由的。
徐湛笑道:“周纶再能干,也只是个工具而已,工具若是不受控制了,陛下会留着他?”
陆时咕哝道:“话是没错,可他还能造反不成?”
“那倒不至于。”徐湛道:“七月初五是赵部堂的生辰,京城里四品以上的官员多数会到场,听说赵部堂请了舅公。”
“同赵祺没什么交情,写个拜贴算了,不去凑那个热闹。”陆时口干舌燥,烦躁的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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