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想对他动刑?”关穅的声音阴森可怖。余光瞥见堂内挂着大幅岳武穆的画像,提醒辑事厂的太监们办案要勿枉勿纵,此刻觉得无比讽刺。
“没人对他动刑,周部堂身上哪怕有一处伤痕,我早就交出此人给都督一个交代了。”
“其心可诛!”关穅丢下这句话,便命人前头带路,来到停放周纶尸身的房子里,红着双眼,将那具冰冷的尸体仔细检查一番,他自诩刑狱方面的行家,也未能看出丝毫受过刑的痕迹。
“看押周部堂的人我全部都要带走,全,部。”关穅的声音令人寒到心底。
李忠跪在皇帝面前哭诉关穅的暴行,皇帝平静道:“都是朕意料之中的,关穅感念周纶的知遇之恩,屡次在朕面前保他,所以要你做的干净些,别让他看出端倪。”
“皇上放心。”李忠抹一把眼泪:“早就安排妥了,下面的人不会胡乱攀扯的。”
宣抚司连夜提审辑事厂番役,关穅得到了一个结果,有个年轻书生曾向厂狱番子行贿五千两纹银,托他们好好“照顾”周纶,番役们碍于关穅的淫威不敢造次,更不敢施刑于周纶,不过是列举出那些酷刑吓唬了几句,意图杀杀他的气焰,谁知周纶竟不堪受辱,咬舌自尽。
“都督……都督!”那收受好处的番子跪地哭诉:“周部堂高风亮节,宁死不肯受辱,小的们深感钦佩,可小的们管的是牢狱,您也知道,威逼利诱是常有的做法,横不能都当祖宗似的供起来啊。”
关穅一脚踹过去,但听咔咔两声,便知有几条肋骨应声而断,待众人回过神来,那番子已然飞出几尺,撞在墙根,痛苦的哀嚎起来。
“将此人看押起来,去他的住处搜!”关穅面沉似水,吩咐左右。
余下的辑事厂番役们纷纷跪地辩解哀求,关穅概不理会,大步离开了诏狱。
关穅告假七日,以弟子之礼,守在周纶的尸身旁寸步不离直至出殡。
回到任上,在皇帝面前哭了几场,皇帝更是宽慰了好些话,询问案子的结果,关穅只说查到银票的来源是武宁侯府,但老师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伤痕,怕真的是不堪蒙冤受辱自尽的。
由是一场风波就此盖棺定论,仓促的出人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周纶一死,许阁老一派迅速的偃旗息鼓,冯氏父子余烬复燃,沈岳也有了喘息之机,朝廷恢复了短暂的宁静,没有人再议周纶的罪、周纶的死,只是这看似平静的湖面下,更加波涛汹涌了。冯氏父子照例将门生推到吏部尚书的位置上来,只待皇帝首肯,司礼监批红。
徐湛依旧在内阁和宫里两点一线来回奔波忙碌,日复一日,朝中发生的天翻地覆般的大事丝毫波及不到他这样羽翼未满的小角色,只是冯氏父子待他越发和颜悦色,每每令他毛骨悚然。
这日傍晚,徐湛难得空闲带妙心到街市上转转。他太忙了,自打成婚以后,陪伴妻子的时间少得可怜,看着妻子逐渐隆起的小腹,内心十分歉疚。
妙心笑靥飞绽,很是珍惜与丈夫相处的时光。
“再过三五年,便是我们牵着孩儿在街头上逛了。”妙心憧憬道。
徐湛笑容凝固,因为眼前天光一暗,被两个壮汉拦住了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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