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有,没有不回来……”说着说着,八艳的眼泪又开始掉下来,这一辈子她只经历过一次离别,只那一次,就永远失去了娘亲,失去了所有。现在又要同良时离别,她心底里有些害怕,她害怕繁乐门的事情会出现变故,她怕没有告诉良时实情,他会找不到她,就像小时候被拐来北平的时候,她身不由已,却没人来救她。
手上被扣上一根红绳,八艳抹眼抬起手来,问道:“这是……”
“这是我母亲死前给我的,能保你平安,我把我最珍贵的东西给你,你一定要回来,知道么?要是你不回来……我也一定会去找你的。”良时双手捧起八艳满是泪痕脸庞,用拇指替她擦着,轻声哄着她,“八艳,不要害怕知道么?我一定会去找你的,哪怕翻天覆地,我也会去找你。等你回来,我们就结婚,然后生两个顽劣的孩子,整天的围着你,你要是想回苏州,我们就在乡下过一辈子,你说好不好?”
良时每说一句,八艳就哭的越厉害,头抵在他的胸膛上,不想让他看见她哭,可是已经没办法了,她的眼泪流在良时的衣服上,形成一块黑黑的斑点,看着那长衫上的湿印子,她破涕笑起来,“这是我听过最好听的情话。”
耳边传来湿湿糯糯的声音,她能感受到良时的嘴唇擦过她的耳垂,“等你回来,我天天说给你听。”她羞得满脸通红,将脸埋在他的胸膛里,吸着鼻子,一点也不觉得冷,心里暖洋洋的。
车站嗡嗡的响着,铃声敲起来,叮铃铃叮铃铃的,敲得每个人心里都颤栗起来,那是离别的颤栗。良久良久,谁也不愿先开口,可这样的温馨总要结束。
“我要走了。”
“嗯,早点回来。”
“我会的。”
“注意安全,记得给我写信。”
“嗯,等我回来。”
列车开始进站,嗡隆隆的声音越来越大,大到八艳开始听不清良时的心跳,逐渐连自己的也听不到了。进了车站,良时就不能再往前走了,八艳接过皮箱子,转过身背着良时,越走越远,越走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良时,直到再也看不见良时。
纵是再舍不得,这会也终于离别了,八艳脑海里一幕一幕放着与良时的一切,从刚才的离别到第一次的见面,她恨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同良时做,她一次也没有与他看过电影,那辆脚踏车她一次也没有骑过,他说过要教她骑车……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样,现在梦醒了,她要回到繁乐门里去了。
不知道回到繁乐门里又是怎样的一番风雨呢?她消失了一个月,有人找过她么?还是就当她已经死了?总之,八艳现在已经不在乎了,她要做的就是与它完全脱离关系。
眼下就有一件难题,怎样回去呢?来时是坐的电车,可现在身上没有什么钱了,北平城内就这么大,走回去应该也用不了多久吧。想着便一面问一面走,刚出了车站,前面站着个军官,八艳壮了胆上去问道:“这位军官,请问繁乐门怎么走?”
“八艳要回繁乐门么?”
身后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八艳一回头,发现来人竟是薛良均。她掉头就要往回走,可他似乎是有意在等她一样,所有的军官立马围了上来,路过的人都绕着走,以为在抓什么通缉犯。八艳不知道薛良均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报复她么?对了,她想起离开繁乐门的前一晚,她得罪了薛良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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