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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天儿越来越冷了,今年的冬天似乎来的比往年都早,这是一九二八年的十二月。
大概还有二十来天就要过年了,已经有多少年了,八艳不知道她有多少年没过过年了,以前在繁乐门里,只要你想,天天都是过年。
那算什么狗屁的过年!
八艳坐在窗前,外头下雪了,越靠近年关,薛良均就越忙,她不知道已经有几天没看见他了。
算下来,结婚快一个月了,这么些天,她说不出哪里好哪里不好。人人都怕薛良均,都来告诉她,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北平有多少人栽在他手里,连自己的亲人都不放过。
可她不知道那些到底是不是真的,至少薛良均对她极好。不管她怎样闹腾,他总也不生气,在她面前,他变得似乎只有温柔和纵容。二十五年来,其实说真的,薛良均是对她最好的一个人了,比娘亲比良时都好。
只是,只是哪里不对,她也说不出来。
外厅传来声音,八艳靸着鞋连忙跑出房门,趴在二楼的栏杆上,着急忙慌朝下看,连头发也来不及整理,她想起来了,良均已经五日没回来了。
她探出脑袋来朝那人看,底下人听见声响也抬头与她对视,只那一瞬间,八艳觉得日子像是倒退了一个月。
那人是良时。
她也想起来了,良时与她约好,一个月之后会去找他一起结婚,可是现在似乎结不了了,她没有卖身契,没有身份证,她甚至不算是个八艳,还怎么去结婚?
良时是想起来了么?一个月的期限到了,他是来找她的么?
“小叔子怎么来了?”
良时没有回答她的话,径直走到里屋,他回来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拿了就要走。八艳就愣在原地,呆呆的看他走来走去。
“大嫂要是有空,不如出去救救国。”八艳似乎看见了他眼里的嫌弃。
他是在嫌弃她么?应该是的吧,她是妓/女,上不得台面,他横竖瞧着都生气,索性连话都不愿多说,怕脏了他这个人。
八艳看着他走的毫不犹豫的身影,苦笑着。
救国?谁来救她?
“八姑娘,银耳汤好了,你不是要吃吗?”锦绣端着一小盅风风火火的从楼梯口冲上来,她在这里活的倒是风生水起的,那日之后,她就将锦绣留在她身边了,毕竟那么多年了,少了她,还真是不习惯。
“你吃吧,我不想吃了。”
锦绣乜着眼,觑她脸色,问:“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突然不高兴了。”锦绣照顾了八艳十几年,她有什么心事,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哪里好!你哪只眼看见我好端端的了,我快要死了!就快要死了,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八艳突然朝着锦绣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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